典可上去。
两人并坐在大青石上。
迎面而来的潮湿的河风,带了浓浓的水乡诗韵味,叫人心欢喜。
穆典可将油纸包搁在腿上,一层一层仔细展开,神色安静又认真。,不像是在拆一包蒸米糕,而是在做着一件无比神圣的事情。
常千佛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侧脸上。
穆典可忽然抬头道:“你要不要吃?”
常千佛“啊”了一声张嘴。
穆典可被他的无赖样逗笑了,道:“都多大人了,也不嫌臊。”
面上嫌弃,却到底依了他,捻了一块菱形蒸糕送到他嘴里。
常千佛也不拿手接,竟就着穆典可抬起的手指,一小口一小口,吃得很是缓慢而斯文,最后一口,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的,嘴唇蹭到了穆典可的指尖上。
他的嘴唇很温暖,粘了细糯的米糕,潮潮的,黏黏的。穆典可指尖一颤,如触火炭,迅速将手缩了回去,耳尖泛红。
常千佛知她是真的羞了,便也不打趣她,笑道:“太甜了。”
穆典可闷着头不吭声,过了一小会才轻声道:“没关系,我今天想吃甜的。”
她抬起头,望着河面粼粼清波,思绪飘远:“其实我小的时候,也顶爱吃甜的东西。我娘做的桂花糕,莲子露,还有四舅母做的红豆芋圆,我都很爱吃……后来再吃这些东西,就总会想起一些不好的事,就会难过。慢慢地,就不爱吃了。”
常千佛握了她的手在掌中,同她一道静静地看着远方,过了片刻,说道:“爷爷曾经跟我说过,我们每一个人,从生来到归尘,拥有的一切最终都会失去。沿途的风景,同路的人,欢喜,悲愁,岁月,光阴……强留不住,记在心中就好。”
他笑了笑,说道:“我尚且看不去那么透彻。但我想,那些离开了我们的人,或许是换了另外一种方式在陪伴。就算从此不再见,可是我们能记得他们的样子,他们的声音,以及他们曾带给我们的种种欢愉,甚至是留下的某种味道,也是件很幸福的事。”
穆典可转过头,面上迷蒙色褪去,冲着常千佛甜甜一笑,眼波灼目明亮。
“千佛,我真的很好奇你爷爷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能将你教得这般豁达,宽和,又大度。好像没有什么事,能将你困住。”
常千佛笑道:“有的。”
眼中柔情缱绻。
穆典可当然不会去问他什么事,微赧低头,捻了米糕来吃。
她的吃相是很斯文秀气的,一小口一小口地浅抿着,动作十足优雅。
常千佛一度是很费解的。毕竟穆典可流落到关外时年龄尚小,在漠北生活了那么多年,受着大碗饮酒、大口吃肉的粗犷民俗的影响,想要保持住原来的生活习性是相当不易的。
直到荒原一战,方君与携琴现身,举手投足间,优雅高贵得像个谪仙人。常千佛这才隐隐有所悟。
方君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来路?
常千佛隐隐觉得,方君与应当和建康方家有什么关联。
不过眼下他最关心的并不是这些,他斟酌了下,神情有些忐忑,问道:“典可,在你眼里,我爷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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