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怀中人儿方平静下来。却像受了什么惊吓似的,蜷着身子往他怀里钻。
他想:她定是想起什么不愿意记起来的往事。
这么多年,她被人欺负,被人伤害,连个真正照顾疼惜她的人都没有,她究竟是怎样独自扛下这一切的?
他觉得心口疼,低下了头,在她眉心轻轻吻了一下。嗓音有些沙哑,低声说道:“典可,你能留下来陪陪我吗?今天……死了太多的人,我很难过。”
过了很久,穆典可才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常千佛笑了,身子往下挪移几寸,额头顶着她的额头,鼻尖抵着鼻尖,满面笑容,说道:“典可,谢谢你,我真的很高兴。”
他亲了亲她的脸颊:“典可,我很有些犯困。我松开你,你不要又走了好不好?”
穆典可陡然鼻尖发酸。
她知道,常千佛定是好多日没怎么睡觉了。昨日一宿未眠的,一早刚睡下没多久又被叫起处理松冷街下毒之事。
忙碌到此时,他一定身心都疲累极了。
却强撑着不睡,就担心睡了以后她会偷偷溜走。
她心里酸酸的,声音也不自觉放柔,说道:“你睡吧,我哪里也不去,我就看着你睡。”
常千佛得了她的许诺,终是安下心来。又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眼皮沉沉耷下,笑容已然有几分昏了。
“典可,你今天…真好看。”
语声含糊如梦呓,一息之后再无声音。
——说睡,便睡了。
穆典可蜷在常千佛怀中,抬头凝望他睡颜良久,抬起手指,沿着他如峰的剑眉和高挺的鼻梁描画着。
一遍一遍。
外祖母曾柔曾说过,再了不起的男人,睡着了都像个孩子。
这话她是相信的。
她的外祖金震岳,是那样顶天立地一个英雄男儿,又高大,又威严,睡着之后的眉眼也是柔和安静的。
就是金雁尘,醒着的时候那般阴沉冷酷,合上眼,那身戾气便褪了。
常千佛却不一样。
他睡着的时候,有一种平时看不到的锋锐之气从英挺的眉眼轮廓渗漏出来,五官看着也比平时更加硬朗。
又是慈悲的。
像庙宇里的用大石雕刻,用铜水浇筑的佛像,身坚心酸,渡厄万千信众。
他怜悯着众生。
而她心疼他。
“千佛,我其实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她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笃定他是听不到了,脸颊微红,用极小声的声音轻轻说道:
“千佛,我也想要做你的妻子,在你身边陪伴你,照顾你,让你不要那么辛苦……”
她眼底有深深的落寞和沮丧:“可是我……太弱小了啊。”
常千佛听不到。
他已陷入最深沉的睡梦。许是太累了的缘故,呼吸声渐重,未几响连成隆隆鼾声。
穆典可“噗嗤”一声笑出来。
随后她的脸就红了。原来睡觉……是这个意思啊。
议事厅里,凌涪脸色不怎么好地坐着,对面还坐着蒋越,杨平和李近山几位当家副当家。
傅修,蒋凡,还有李哲几位小辈也赶来了,垂手站在一旁。
凌涪看着满屋子的人就糟心。
他脸色不好不是因为常千佛举止失常,行为逾矩,常千佛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为人。
何况的,常千佛内力尽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