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单手拎着,飞快闪进了雨幕。
远远地,还听得李幢愤怒的吼叫声:“你怎么跟赵叔一个样,都想勒死我吗?什么毛病!”
“典可,你过来。”常千佛抬起手。
穆典可迟疑了下,还是走了过来,烟笼眸子里蓄满了泪,痴痴地看着常千佛瘦得脱形露骨的脸庞。
一如每次她要离开他,总是想多看他一眼,看得深一些,好牢牢地把他的模样镌刻在心里。
“只要你告诉我,你不想跟他走。”他轻牵了她的手,掌心里,她的手指冰凉,让他的心酸软又痛,说出的话却坚决如铁:“只要你点头,我跟你走。你的仇,我给你报。”
凌涪惊声叫:“公子!”
穆典可紧抿着唇,眼泪扑簌往下掉。
她忽然扑到常千佛怀里,头抵着他的颈窝,双手死命地搂住他的脖子,像是要把自己整个嵌进他的膛里。
她哭得整个体都在颤,偏又是无声的,滚烫的泪水大滴大滴地砸在常千佛锁窝里,往下漫,灼得他心窝子都是疼的。
“我等你,多久我都等你。”她低声呢喃道。
常千心中骤然空落,抬手一挽,指尖只挽到风。
穆典可人在两丈外,双眸凝泪望着他,仿佛在他怀里再多停留一刻,再离他近一点,她所有的清醒与理智都会瓦解。
“三年后,我若不死,就去找你;你若未娶,生死相随。”
大雨里,金雁尘躯骤然一僵。
常千佛怔了有顷,缓缓地,眼底有泪,盈然泛开。
大悲与大喜,来时骤,悟时迟,总乱心池。
他曾与她在茫茫烟雨里相逢,他红了脸,眉目生窘,意难掩,她只撑着伞缓缓走开,冷淡而疏离;姑苏桥头,他问她在金雁尘边可快乐,她说她从未想过背叛;酬四方的牡丹花苑外,她笑着跟他说:再见了,常千佛,他知道她心里想的是再也不会见了;清水河畔,她说此去无期,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早点遇到你……
她活得如此清醒而冷静,走得如此坚定而决绝。
他一直追着她的步伐,他坚信总有一天会追上,却不知是哪一天。
这一刻来得如此突然,猝不及防,仿佛太早,又仿佛太迟。
两人的目光胶在一起,除了彼此,眼中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穆典可笑了。常千佛自认识她以来,从未见她如此笑过,是真开怀,是快乐从心里流到了眼睛里。
她转走进天地间茫茫的大雨里。
***
风雨那么大,她那么单薄。可她的背影那么坚决,像一把孤直的剑。
她从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子的?
金雁尘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从前的那个小女孩软软的,怕很多东西。
她怕黑,怕冷,怕蚯蚓和毛毛虫。
她最不喜欢下雨天,总怕鞋袜被打湿。
她趴在他的后背上,两条嫩藕般的手臂环着他的脖子,摇摇不稳地举着一把大雨伞。绣着碎碗碗花的小绣鞋在空中晃悠晃悠,偶尔挑起去接伞缘的雨水,被他一巴掌拍落,她便咯咯地笑,笑声清脆如银铃。
“我吓你的。”她抻长了脖子,凑到他的脸颊边,讨好地问:“六表哥,你累不累呀?”
“不累。”
“我很重的。”
“哎呀,骨头要断了断了!抓紧了抓紧了,要掉下来了”
她在他背上笑得东倒西歪。
“六表哥,我真希望自己永远不长大,这样你就可以一直背我,一直对我这么好了。”
“傻妮。你长大了我也会对你好,一辈子都对你好。”他扭头,促狭地对她笑:“女子长大嫁了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