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察院拔到了台院,任侍御史一职。”
听罢,我兀自点头。
这样啊,台院可是个好地方,不需要四处省察,还可以弹劾百官,品阶仅次于御史中丞,不错不错,总算是混上来了。
我眨眨眼:“公子这次升官,可是因为越州一案,立了大功?”
沈安然意味深长地笑了:“又或许是,沾了安陵王府的光。”
我听罢抬头,恰与沈安然四目相对,他的双眸澄澈如一泓清池,映着皎洁的月华,荡漾起粼粼浅浅的柔光,温良如玉,让我移不开眼,只能僵硬地附和道:“兴许是,托了本王的福。”
大概是被沈安然突如其来的柔情迷惑了,我的大脑忽然停止运作,连之前的猜忌防备都忘得一干二净,只是像个傻子一样,痴痴地看着他。
我恍惚间听到他的询问,似试探,似邀请:“七月十五,王爷可愿赏脸与在下一同去放河灯?”
他身上的兰香萦绕着我,把我熏得迷迷糊糊的,只觉得此时的沈安然似真似假,竟有几分不真切,隔着银鎏金灯上的星星烛火,我缓缓点了点头。
我知道,自己这次可能又着了他的道,但宁愿越陷越深,也不愿抽离开,心中的某一处甚至希望,这一刻可以无限延长,永远不要停止。
沈安然走近屋内,凑巧看到蘸了浓墨的笔躺在地上,回头笑容恬淡地问我:“王爷方才在屋里干什么?”
我老实答道:“看折书。”
仿佛是早已意料到,沈安然并没有十分惊奇,反而道:“可有发现什么问题?”
我一愣,正犹豫着要不要说给他听,却看到他怅然的神情望着我道:“王爷实不相瞒,最近朝堂不太平啊。”
于是我开始和沈安然促膝长谈起来。
明明不久前才生了嫌隙,现在竟能如此亲密地座谈,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啊。
而且不谈不知道,自己原来错过了这么多场好戏。
首先是李孛弼当上太中大夫不久,就受到了御史大夫少叔旻等人的弹劾,当堂被苏相和孟太傅联力反驳,不用想就知道,那是一场多么精彩的唇枪舌战!
不过最后好像谁也没说服谁,但是少叔旻不愧是只老狐狸,一鼓作气将李孛弼拉拢朝臣的事都抖了出来,其中牵连了无数文武官,震惊朝野。
可惜李真淳顾念兄弟旧情,网开一面,竟听信了李孛弼的一面之辞,最后以“初来皇宫不懂规矩”为由,仅罚了他闭门思过三天。
乖乖,想我当安陵王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知道结党营私这种重罪,还能这样罚!罚得这样轻!
这傻皇弟的脑子又进水了吗?
我用手指沾了沾茶水,用指腹下意识地在桌案上画了一个猪头。
沈安然看了,忍俊不禁道:“这还不是最糟的。”
我浑身一抖:“最糟的是什么?”
沈安然和煦的笑容,忽而变得不可捉摸:“最糟的是,李大夫在家思过的这三天里,也没忘记给陛下写奏章提谏言。”
我一怔,来不及反应就听沈安然继续道:“说的尽是些荒唐话,却被陛下一一采纳了。”
我联想之前的折书,豁然开朗了起来:“让司马上将军去护送官银,是不是他想出来的法子?”
沈安然盈盈笑答:“正是。”
我听罢,差点气得把桌子掀了。
我的傻弟弟哟,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祸起萧墙啊?知不知道什么叫声东击西啊?
李孛弼他这么做,分明是想疏散皇宫的兵力,待时机成熟,反水攻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