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皇的脾气不好, 与他同一祖父的渐尤也不是什么善良之辈,在鲛人族里素有凶残之名,漠睢和津郁不敢违抗他,只能各自忿忿、安静了下来。
然而渐尤却并没有继续对他们说什么, 而是径直往外走去。
几只鲛人不明所以, 却不能让他单独行动, 于是赶紧跟上前去。
只见身形高大的鲛人停在了湖边,蹲下身去用手捧起水来,然后用舌尖尝了尝, 立刻满脸嫌弃地泼了去。
漠睢见状, 知道他心情不好、想入水中却发现这水令鲛难以忍受。
他马上道:“好歹也是冀人君王的行宫, 却是连一点活水都打理不好,真是晦气。”他说的鲛人之语, 也不怕隔墙有耳,所以说话起来肆无忌惮。
昌隆虽然属于怀安三郡的大城, 靠海不说又有行宫,但到底不是凤溪这般的郡府, 所以煜亲王不常来住。
人们蓄湖通常是为赏景, 又非饮用, 哪怕是喜水又有洁癖的煜亲王也挑不出这湖水的毛病, 但放在鲛人这里,却是完全不过关的。
他们乃是水中霸主,对冀人大多看不上眼,也不尊重, 只觉得他们要是入了海中,也绝不是鲛人的对手,所以凡事就带上了几分偏见,笃定他们什么都做不好。
原本还想着有个淡水湖算聊胜于无的鲛人彻底熄了在湖中畅游、发泄一些精力的念头。
“咱们干脆到处走动走动,反正煜亲王也不可能拘着我们,说不准走出去就能碰到渐尤看中的小美人了。”
那男孩子介于少年和成年的模样,既带着青涩又有几分大人般的稳重,最是可人的时候……漠睢心里也惦记着那个漂亮的小美人,但渐尤已经表示对其感兴趣,他就不敢再表露出来、与之争锋。
不过他嘴里还是继续调侃道:“若他见识了渐尤的功夫,怕是要哭着求着、非要跟我们一起回少海了。”前提当然是,渐尤“温柔”一点……
在见到煜亲王前,津郁对渐尤有些想法,此刻听到漠睢开口闭口就是那个冀州人,完全不将她放在眼里,于是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就想驳他几句。
然而,当她见渐尤表情越来越阴沉,实在怕自己再说什么,又要惹他生气,只能按下不表。
没有与之针锋相对的人,漠睢说了几句倒觉得没有意思了,于是也沉默下来,等着听渐尤做出接下来的安排。
他们这次上岸,其实并非真的像之前自己和济栾所说,可以“为所欲为”。
鲛人一族的“改朝换代”,一向充满了血腥暴虐。
湛夷杀死了垂垂老矣的前代鲛人皇,然后取而代之,之后为巩固自己的地位,不断追杀原本围绕在鲛人皇身边的鲛人,很快就在少海掀起了惊涛骇浪。
原本也有可能成为新一代鲛人皇的鲛人因此受了重伤,如今下落不明。
其年幼的弟弟乃是罕见的黑发、黑眸、墨尾,在众多族人的牺牲相护之下逃到了黄海,不知道是藏进了荆国,还是已经被黄海的鲛人所杀,总之同样不见踪迹。
不管是扑杀的、还是被扑杀的,损失皆为巨大……经此一役,少海的鲛人数量大大减少。
此前几月虽有新的鲛人皇庇护了族中的雌性鲛人产崽,但等新生的鲛人幼崽成长起来还需要漫长岁月,所以在此之前,对冀州的皇帝表示表示友好,与自己的“邻居”好好相处,显然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他们鲛人一族并非冀州属国之奴,自然不用对冀人卑躬屈膝,但这次却委实有求于冀州,所以不能忘乎所以。
相较于远在天京的皇帝,他们更需要亲近煜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