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婧落水被救后,在部队医院里昏迷了整整两天两夜。其间,谁也不清楚她的心灵世界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生死劫难。只是此后,她多了一种叫“梦魇”的人生体验。
可以说,文婧关于此生的最初记忆就是从梦魇开始的。每当她生病发烧或是白天玩累了或是挨了大人的训斥,晚上准会遭遇梦魇。梦魇,按佛家的说法叫“鬼压床”,如果一个人阳气不足阴气过盛,他就会在睡梦中遭致过去世的冤亲债主前来欺凌直至索命。凡有此种可怕经历的人都知道,梦中的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身体或是被什么怪物拖住了双腿,想呼救、逃跑却口不能言腿不能动。那种感受简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每当梦魇发生时,文婧会本能地睁大眼睛,以便让自己赶紧醒过来。后来她发现,只要有人一跨进她睡觉的房间,魔魇就立即得到解除。有了这样的经验后,当自己努力挣扎后还是醒不过来时,她就在心里大喊:“外婆快来!二姨快来!小姨快来!”神奇的是每次在她求救信号发出后不久,就会有人走进她的卧室,要么是前来陪她睡觉的,要么是进屋来取放东西的。
按理,一个孩子有了溺水的经历后,往后或多或少都会对水产生抗拒或恐惧心理。但文婧恰恰相反,喜欢嬉水的天性在她身上愈演愈烈,仿佛一见到江河池塘,她的魂就被勾去了,导致日后的她又经历了数次溺水之险。此是后话。
当然,文婧也有做美梦的时候。如果哪天她感觉身心愉悦或是白天玩得很开心或是受了大人的夸赞,她就会在梦里飞啊飞,想飞多高就飞多高,想什么时候起飞就什么时候起飞。那种身轻如燕、腾空而起的美妙感觉无法用语言描述;而且在梦中,飞翔如同走路一样,对她而言都是最熟悉不过的技能。她有时站在屋顶上,有时停在半空中表演着各种优美的舞姿,然后朝地面上追赶、仰望她的人群大声喊道:“你们能飞吗?来呀!哈哈哈哈!”在梦中,她为自己的与众不同卓尔不凡而感到兴奋和骄傲,并且对自己拥有飞翔的本领笃信无疑。
小小的文婧除了能明白成人肚皮里那点弯弯绕绕的心思外,自从闯了一回鬼门关后,她还多了一项未卜先知的超能力。但能够预知的仅仅是即将发生或正在发生而人们尚未察觉的事情。一开始人们以为是她小孩子家在异想天开胡说八道,但应验的事情多了,由不得不信;等应验的事情越来越多时,大家对她的这种超能力也就习以为常了。
其实,一个人拥有某些所谓的超能力并不稀奇,于现实生活也无多大用处。因为一件事情该怎么发生还是会怎么发生,并不会因为某人的预知而改变其运行轨迹;有时人们反而会因为预知了某件事的结果而徒添忧虑,白白浪费了眼下的快乐时光。
所以,文婧的天赋异禀也只是在大人们逗她取乐时才有点儿娱乐价值。譬如:大家要她猜猜某位小媳妇肚子里的宝宝是男是女,她一说一个准儿;要她猜猜当晚部队是否会放露天电影,她十猜十中;有时她自言自语地说爸爸要写信来了或是妈妈要寄东西来了,果然不出一两天就会有邮递员上门来送信件或包裹。
有一次,大舅诸志礼当着客人的面亮了亮自己刚买的手表,要文婧猜猜手表上的时间,她随口答道:“一点钟”。诸志礼哈哈笑道:“瞎说!又调皮了不是?”的确,大人们逗文婧的次数多了,她偶尔也会逗逗他们,故意说错结果或者不说结果,由着他们在那里乱猜一气。
然而,当诸志礼不经意瞅了一眼手表时,他的双眼瞪大了。“妈呀!现在真的是一点哎!我的手表停了,昨晚忘记上发条了。”客人们见状无不惊叹于此种“巧合”。
诸兴华对古怪精灵的长外孙女自然是喜爱有加,视若掌上明珠。他自称“老狐狸”,而称文婧为“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