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的临别赠言犹在耳畔:“一个人想要什么不要什么自己心里要有数,不能跟在人家的屁股后头跑。”诸玉良越来越觉得:这个看上去平淡无奇的世间里,实际上处处包藏祸心,处处预埋陷阱。如果自己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就很可能被诱惑所引,一脚踏空跌入万劫不复的陷阱。
诸玉良决定不去打开蔡副局这把保护伞,更不会去开发李局这把保护伞;她要靠自己的本事立足、扎根浣纱经营部,并毫不示弱地捍卫自己的人格尊严,绝不容忍任何野蛮、肮脏或莫须有的人身攻击再肆无忌惮地向自己袭来。
从那天蔡富国来敲门送书之后,诸玉良常常有意无意在外面磨蹭到七八点钟才回到同心阁;一回到家,她就早早地关门上闩、关灯上楼,抱着一把算盘到楼上用功去了。
诸玉良通常先看一会儿书,包括蔡富国借给她的小说,也包括文远方买给她的全套马列毛著作。说实在,她看小说看得津津有味,而看马列毛则如水珠落在在荷叶上,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她决定听从自己内心的召唤,做任何事再也不和自己的兴趣、性情拧着来,于是她把全套马列毛著作锁进了柜子。
看完书,诸玉良就开始练算盘。她采纳了郭伟明教她的办法:盲打,也就是关掉灯闭着眼睛练。先从一加到一百,再从最后的数字减回来;接着从一乘到一百,再从最后的数字除回来。如果开灯发现珠算结果不对,那就继续练,直到出现正确的结果为止。
等珠算精确度练得差不多时,她就开始练速度,一直练到手抽筋、皮出血为止。“老娘不把算盘珠子拨得飞起来,就倒着走路!”诸玉良咬着牙跟自己赌咒道。
“哎!小诸这段时间怪怪的,灯也不开,只听到算盘珠子响个不停。难道她是点着煤油灯在练算盘?”刘月兰好奇地问丈夫。
“人家那是在练盲打,在偷偷用功呢!”李凡解释道。
“看不出哈,还晓得偷偷用功。我还以为她是只白铜元宝呢!”刘月兰夸人也不忘语带讥讽。
“你以为天下女人就数你最要强?真是的!”李凡不屑于妻子的口吻。
“喏喏!我说她不好么你要生气,说她好么你也要生气。不晓得你肚皮里打的是啥算盘!”
……
又到了休息日,诸玉良照例飞去湄池享受鹊桥之欢。当看着妻子缠着胶布的手指,文远方心疼得直拿在嘴边吻个不停。他知道妻子不甘人后,这也是他最欣赏她的地方。
“业务固然要精熟,但服务态度也要注意哦!”对妻子的表现,文远方了如指掌。
“只要顾客不侮辱我的人格,我保证做到谦虚谨慎不骄不躁。但如果侮辱了老娘的人格,嘿嘿!我还要注意服务态度吗?服务个屁!我不抽死他算他幸运。”诸玉良做了一个狠抽巴掌的动作,弄得文远方哭笑不得。
“你怎么都说起了粗话?你现在和几个月前的诸玉良判若两人了哎!”文远方故作惊诧。
“世上唯一不变的是一切都在变!”诸玉良眨巴着眼睛回他。
“不错,进步神速!”文远方毁誉参半地总结道。
转眼,诸玉良来到浣纱经营部已有半年光景。同事们渐渐发现,“小诸”其实有不少优点:她从不扎堆说人闲话,更不会阴阳怪气地挑拨离间;她在人情、出份子方面慷慨大方,从不吝啬小气;她敢于顶撞人神共愤的孙经理,不怕穿小鞋;另外,也没见谁被她打过小报告……
但人们还是搜肠挂肚地总结出她的几个缺点:
一是穿衣打扮太讲究,明显具有小资产阶级的生活作风;
二是服务态度差,对顾客的人身攻击缺乏足够的包容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