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蕾居然还在常州306部队医院里做着心理医生,而且还是该院唯一的心理医生。这个消息无疑使文远方又惊又喜。
由于家庭出身问题,孙蕾虽在部队医院工作,但她的编制不属于部队,仍属于常州地方卫生系统。
当文远方被指引着来到孙蕾的办公室门外时,一个熟悉的女性背影把他给怔住了……尽管长辫子已变成短发,但那弱柳扶风的身影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这种熟悉度甚至超过了对妻子诸玉良的感觉。
毕竟,当年他在306医院里疗养了整整八个月,直到完全康复才回到所属部队。这期间,他每天最大的期待就是听到孙蕾来探视他的脚步声,每天最大的享受就是临窗望着孙蕾远去的背影……
“喂!你和孙医生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向她表白了吗?她怎么说?”
“你俩拉过手了没?”
……
那时,每晚临睡前,文远方都要接受同病房其他三位病友的审问;不问出一点“实质性”内容,他们是不会让他睡着的。
此时,文远方远远地望着这个梦见过无数次的背影,心里那种温柔的惆怅象潮水一样轻轻地涌来;可他不动声色地站了一会儿,默默地转身离开了。
他还没下定决心是否和昔日的恋人见上一面。
如果见面,他如何承受自己因放弃信誓旦旦的初恋,最终选择做一个逃兵而产生的愧疚?
“给我一个家!”孙蕾依偎在他怀里呢喃道。
“嗯,我一定给你一个家!”他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庄严地承诺道。
这是他离开常州随部队去润州孝义庄前夕的一幕。那时,他和孙蕾相爱整整两年,最大的亲密行为就是相拥而坐;连接吻是怎么回事都不知道,当然别提去尝试了。
尽管结婚申请遭拒,但他俩并没有气馁,他们愿意等待,一直等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后来她再也没有给我回信,想必是不肯原谅我吧。当然,我越说得冠冕堂皇,越显示出我的卑劣,就越没有资格得到她的回信。”他这样想着,觉得现在自己再去见孙蕾,无疑是在两人的伤口上撒盐。
如果见面,他怎样向孙蕾叙述自己这八年来经历的一切呢?
难道告诉她,自己已娶了一位小他十一岁,出身良好,貌比西施,现在正怀着他孩子的娇妻?
抑或告诉她,自己已参加了专门斗争走资派、马鬼蛇神和坏分子的改造派,并已成为一位‘红派’头头,现正被‘黄派’追杀得无处藏身,只好投奔到她这儿来,求她收留他多日,等风头过后他再回暨阳和妻儿欢聚一堂?
“我总归是无脸见她的。知道她安好就行,何必相见!”文远方这么想着,就在医院附近找了一家旅馆,准备先住下来再说。
他在一家简陋的小旅馆里安顿下来后,在附近一家澡堂子里泡了一个热水澡。多日的疲于奔命加上饥寒交迫,已使他体力透支严重。这个热水澡无疑给他带来了一种经历过极度紧张和劳累之后的放松感、疲乏感。
洗完澡,他又理了发、刮了胡子。看着理发店的镜子,他觉得自己除了瘦一点外,看上去还是蛮精神的。
理完容,他就去306医院附近一家他以前经常光顾的小吃店吃晚饭。
他叫了一笼加蟹小笼包。这种小笼包蟹油金黄闪亮,肥而不腻,蟹香扑鼻,汁水鲜美,皮薄有劲,馅心嫩滑爽口,配以香醋、姜丝佐食,是他最爱吃的常州小吃之一。吃完小笼包,他觉得还不过瘾,又点了一碗三鲜馄饨。
吃饱喝足后,他回到小旅馆,把脏了的呢大衣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