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时间的流逝渐渐不可估测,因为没有任何可以作为对照的东西。
一切都在无聊的过程中重复着,耳边唯一能听到的海浪声,唯一,也是正在行走的路,悬于头顶模糊的光源,所有自己能接触到的外物无一不带给自己同样的感觉,那是除了孤独,再无二物的深海感触。
后来他忘记了自己是为什么要走在这桥上的,或许这个问题他从来都不知道答案,只是在走着走着的时候不由想问知道这个问题的人。
就如他不知自己是从何来到这个桥上的,在未来到这座桥上之前,他又曾经做过什么。
这座桥最初的地方,也是他最初认知的地方,给他带走的,只有一个名字。
“李致”。
再往之前,一切都不可寻觅。
他停在了栏杆的波浪花纹重复一千零九十六次的尽头,这个数字不是他数的,但只有说出来,才能证明前一大段文字能拥有意义。
“我为什么要往这头走?”站在了行人道的一侧,他双手插在口袋里面,鼻头有些水汽——这这些循环中,他终于有了一次不同于行走的想法。
当机立断的转身往回走,又是一次没有尽头的旅途。
周围的一切仍在循环着,景色再怎么变化,也依旧是之前所见到的那些。
如果说重走一遭有哪儿让他尝到了甜头,那就是他开始数起了栏杆上边儿有多少个波浪——这至少给了他一点聊以慰藉的娱乐。
又是不知道多久,走向未知尽头的他又停了下来,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要往回走,自己的目的地到底是哪里?
没有人告诉他答案,而一个呼之欲出却无法言喻的解答在他脑中回旋,它模糊不定,时而为正,时而为负,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当这个身体的主人想要抓住它时,它却坍塌不见。
于是没有找到答案的李致又掉转过头,望向刚刚折返的道路,默然“也许那个方向才是最好的。”
他又调转了过去。
后来大雾里面,没有了他行走的踪迹。
不记得是来回了多少次以后,意识到自己的世界就这么点大的他,脑子里面跟断了根弦似的,之前才在脑海里面建立起来的世界模型轰然倒塌。
他活在一个错误的世界里。
当他认为这个世界是错误的时候,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开始了对他的排斥。
雾海翻腾,之前与他保持距离的浓雾如压塌了一层罩子,仿若泄洪,一股压下,不留他一丝挣扎的机会。
很快,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耳边的海浪声节奏也渐渐乱了,重组成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声音。
在人类所有已知的社会里面,他最后有了不属于梦境中的记忆,那一瞬间,他找到了与之最为契合的声音——很寻常的检验通过的“滴滴”声。
这个声音只有一个,但在不断地错落组合,到了最后,成了一首诗。
那是这个世界里面,任何生物都无法听到的,绝然是优美的诗篇。
但它无字。
那也是“李致”对这个世界最后的印象。
最后笼罩他的是一片白光,冥冥中在将他带离这个世界。
亘古无日月,创世或许也就是在纯白往黑,纯黑往白的过程中进行的。
之前他所记起来的,并不属于这个梦境中的记忆又再次消失。
周围的一切都是被浓雾笼罩着的。
当他逐渐清醒起来,想知道自己在那里的时候。
他身边的一圈浓雾散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