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见众人如此喜欢,不觉感慨:多谢生于明末的董小宛女士发明了这种雅致美味的食品,多谢冒辟疆先生写成《影梅庵忆语》,详细记载了这种食品的制作方法,还要多谢之前的唐笑笑姑娘,与今日的唐笑笑心领神会,居然无师自通制作出了这样的美食。
笑笑常常觉得,现代的自己与元龙朝的唐笑笑,一直是有心灵感应的。自己以前一直跃跃欲试,但碍于时间和条件无法完成的东西,居然都被她心灵相通似的着手尝试了。
丁瑾也细细的逐一品尝了,道:“这一味最是可口。”
笑笑看去:“这个是秋海棠味道的。”——想那冒辟疆也曾提及“最娇者,为秋海棠露,海棠无香,此独凝香发。又俗名‘断肠草’,以为不食,而味美独冠诸花。”
曹采薇不觉道:“那秋海棠不是断肠草么?有毒的!”
丁瑾却不以为然:“若能尝到如此人间仙味,断肠又如何。”
看他微笑的样子,颇有几分潇洒不羁。
笑笑将秋海棠提糖舀进琉璃杯子,又兑上秋海棠的花露,再用温热的泉水冲散:“这便是一杯秋海棠饮了。”
问过诸位的口味,一一用透明琉璃杯奉上香花香果饮——丁璐的是玫瑰饮,曹采薇的是白梅饮,方夫人的是甘菊饮,母亲的是玉兰花饮,自己的则是野蔷薇饮。
透明的杯子里,一朵一朵的花在水中缓缓盛开,花露蔓延开来,将泉水晕染成淡淡的花色,仿佛将这杏花二月天慢慢浓缩于这一方小小杯中。
方夫人饮罢花饮,笑道:“今日下了马车,便赴了这茶宴,还未得踏青,珊娘,你同我走走,活动活动筋骨,赏赏花吧。”
谷珊娘道:“我也正有此意。”便令簪花将她们的茶具收了,又令染碧装几小瓶提糖花露给方夫人带上。
方夫人笑道:“这一趟也算是值了,又是吃又是拿的。”
众人听着皆笑了。
长辈们离开后,这里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年轻人的聚会。
四人吃着茶,谈论着春天的风物,渐渐又说到作画上来。
曹采薇道:“唐姑娘方才说起自小在外写生的事情,袁先生却教导我,意为画之根本。诗画大家王维的《山水论》便曾提到:凡画山水,意在笔先。宋人郭思所著《林泉高致》也曾反复提到画意,说:古人清篇秀句,有发于佳思而可画……唐姑娘提到花木、禽鸟、山水、走兽、行人,以实见境,皆可入画。我以为不妥,依我看,唯有先立意,方有佳作。”
这大概便是中西方艺术的差别所在,西方更重视光与影,东方则更讲究形与意。
笑笑饮了口香甜的蔷薇饮,清清嗓子道:“曹姑娘所言,皆是大家之说。我的‘以实见境’,指的是小儿学画应以形为基础,《尔雅》里说‘画,形也’,如连形似都做不到,何以称其为画。初学画者未见形,难立意,我们学画时也是从一条线,一个鸡蛋学起,最初只求画直画圆,哪里懂得什么意境。便是大画家王冕,也是从写生荷花开始逐步精进画艺的。曹姑娘方才说到王维的《山水论》,王维先生也曾提到‘石看三面,路看两头,树看顶头,水看风脚’,这亦是观察自然所得来的画法;另有《林泉高致》,众所周知,书中主要讲的是大画家郭熙的画,他的山水世界与真山真水相比,更富有诗意,但那画中的长松巨木,回溪断崖又无不脱胎于真山真水,郭熙先生对北宋的名山大川皆能如数家珍,这便是从写实的基础中得来的。郭熙先生要画几万棵树,才能成就为后人称颂的郭氏‘蟹爪树’,要画几万块石,才能成就人人乐道的‘卷云皴’,要画几万挂云,方能画出他笔下的似有若无,充融缥缈!这背后,又有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