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陆老太太与沈太太她们告辞了,笑笑才来到祖母的院子。
甫一进屋,便觉出与往日不同,笑笑不免问道:“这帘子换成戳纱绣的了?”
云偏一面打帘子,一面笑盈盈道:“这帘子是二姑娘前些年给老太太绣的。”
屋子里也都焕然一新,脚底下的毯子由先前枣红的换成了如今的宝蓝——“这地毯是去年二姑娘亲自选的呢。”
不用问,正间桌几上的戳纱绣小桌屏也是欢颜的作品,香炉里的小香饼怕也是欢颜配的牡丹香,所垫的香垫子也别致,在黑缎子上绣的金色牡丹,题着绣字:‘天香夜染衣’——“瞧瞧二丫头的针法,这几年愈发精进了,那牡丹的花蕊比头发丝儿还细呢!”老太太笑道。
这是,唐欢颜小姐的私人物品拍卖会?
祖母也太孩子气了,人家沈太太的儿子让她孙女儿捎个信,她到现在还记着仇。
“二姐姐做的虾羹她们可还喜欢?”
“嗯,都说好吃呢。”老太太满意地靠在炕上,孩子似的天真欢喜。
“沈太太就没表示一下?”笑笑也坐在炕边,一面吃着元宝茶,一面哄着祖母。
“呵,她倒是想呢,”老太太也来了精神,坐起来,吃了个琥珀桃仁,“我只说我再不管孙女儿婚事的,这些都是她们的爹娘做主,求我们二丫头的人最多,好像有了中意的人家了。沈太太那一脸的遗憾哦,你是没看见!”
笑笑也觉得痛快:“偏让他们得不到!”说着又想起学里有人叫欢颜‘唐二胖子’来,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
老太太不觉又问:“五丫头不时不晌地跑来做什么?”
笑笑:……“蹭晚饭。”
老太太:“哦!今儿是笑笑头一天去学里吧?”
真是,这时候才想起来,满脑子都是二姐姐。笑笑给祖母剥着松子,笑道:“学里有趣儿极了。”
“有何新鲜事儿呢?”祖母今日心情大好。
“别的不论,单有个学生令我称奇。”
祖母拈松子的手停了停,望着笑笑。
笑笑后晌来看祖母就是为的说这个:“祖母可还记得女学里有个最优秀的学生,叫薛慧的,如今已经六年学成了,还嫁了人。”
“怎么不知,不就是沈家的大儿媳妇么,今日那沈太太还炫耀了半日呢,说她那大儿媳如何勤俭持家,又如何会做生意。”老太太道。
“那薛慧的亲妹,叫做薛聪的,正好同我一个班,却真个儿是个生意油子了。”笑笑将那薛聪卖白千层的事,以及所听说的薛家如何教育子女的事,统统说给祖母听了。
一旁的云偏都惊呆了:“自、自己挣学费?自己洗衣裳?还自己挣嫁妆?!即使小商人家也不至于如此吧。”云偏的衣裳如今都不用自己亲手洗的。
祖母听了,半晌不语,默默喝了半杯茶:“薛家这是破釜沉舟了。”又道:“把虹垂叫过来,我有话问她。”
云偏应声去了。
祖母继续道:“笑笑怎么看?”
“只是觉得危险,薛家养女儿尚且如此,那少爷们还不知是怎样呢。有一点笑笑也矛盾,像薛聪,真真是从底层做起,连出入个大户人家的宴会,也要去洗衣妇那里兜售冻疮膏,甚至把护膝卖给马夫。这样,是否会影响格局?”
“格局?”
“眼光、胸襟、胆识……很多东西构成格局,祖母送我们去女学读书,令我们获得知识,从而优化自己的知识结构,实则就在充实我们的格局!我一直认为,大格局需要大平台,那些白手起家者没有条件,只能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