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也有回过味儿的,一车人除了织金,全都腿软脚软,使不上力气了。本来凑到段姑姑周围要为她掐人中,送医馆的,现在谁也没工夫管这些闲事了,春生家的狠狠剜了段姑姑的‘尸体’一眼,自己一家子的命都快不保了,谁还管这老货的死活!最好她痛快死了,这才好把所有的事儿往她身上推!
春生家的正吃不准该怎样,那胖媳妇却先一个‘砰砰砰’地拍着车厢,红着眼睛嘶喊起来:“老赵!赶马车掉头回去!趁着城门没关,赶紧着回唐府!”
织金冷眼看着众生相,只做不知。
另外几个也都不顾段姑姑了,大多没有主意,想先回去和丈夫商量。
杂线衣裳的媳妇急道:“趁着还没改织机,咱们先给改回来呀!”
“糊涂蛋!”春生家的骂她:“改了就和账对不上了!”
胖媳妇急得直拍大腿:“都火烧眉毛了,还不快回去和太太谢罪去!去庄子上和老爷们儿也商量不出个花儿来!”胖脸上的肉急得直抖,指了倒在车里的段姑姑:“反正是她挑唆的,钱也大多是她拿去的!”
杂线衣裳病急乱投医,慌乱中泪眼汪汪地拉起织金的手来:“你和太太还能说上话,给咱们出个主意哪!”
织金只做关心段姑姑的身体:“这是怎么说的?赶紧找大夫治病救人要紧!”
……
立了夏,白日就长了,连带着岁月似乎也长了似的。
珊娘亦换了薄衫纱裙,端端立在黄昏的琉璃窗前。
手里捏着两方帕子,自来了京都,她就日日在琢磨它们。
帕子都是绢做的,粗看没有差别,冲着日光细看,便能看出一方织的密实,一方则略稀疏。前者是赵州庄子上织的,后者是京都庄子织的。
“太太明察秋毫,那些织机确实有些松,一斤丝能出九尺绢,赵州庄子最多只能出八尺半。”慈姑在一旁道。
“明儿就把织机师傅送到满昌的庄子上。”
“是,”慈姑道,“太太这一动,整个儿京里的庄子都要变天了。”
珊娘摩挲着那块较为稀疏的绢帕:“一斤丝就能克扣半尺绢,这一年下来,损失万把银子是小事,把唐家的招牌砸了才是天要塌了。”
慈姑扶着主子坐下来,端上一杯松萝茶。
珊娘翻开桌面上的一本大大册子,里头竟如现代剪报一般地粘着大大小小的纸张纸条,细看,原来都是各种信笺,字迹来自同一个人,落款却回回不同——有的只一个‘帆’字;有的是‘黑人’,大约是在某地晒黑了;有的是‘货郎儿’,因店里的货越卖越杂;有的是‘庄头’;有的是‘对潇潇暮雨’;也有的是‘笑笑爹’……
珊娘把手里的字条贴在新的一页,这字条上却没有落款,只有两个字——严办!
背面又不甘心地写得几个小字——是夜,凉月如你。
珊娘的脸上有些少见的羞涩,抿了口茶,问:“笑笑呢?”
簪花在一旁道:“姑娘在后院厨房呢,说是在学集上买到了一种稀罕的豆子,正跟蕊娘商量着要把那豆子的油脂给榨出来呢。”
“这孩子总也闲不住,”珊娘摇头一笑,“说是明儿要去同学家去?”
簪花回道:“听说在学里极为要好的,是熟丝魏家的姑娘,住在京里的紫笛巷。”
“那里离皇宫也不远了,明儿无论坐不坐车,咱们家的马车都要跟着。”慈姑在一旁吩咐,“让团喜也跟着,再派两个身手好的暗中保护着。”
珊娘不觉道:“哪儿至于如此。”
慈姑道:“老爷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