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笑笑清清嗓子,只得做出个小孩子的样子来:“姑母,我那都是看着玩儿的,园子这样大,看远一些才有趣儿。”
“别叫姑母了,都叫老了。”三姑母声音突然微冷。
笑笑觉得,此人怕是不好相与。
遥想起荷露曾经说过,这位三姑太太似乎有什么隐疾,每过段时间就要出去医病,平日里便都在她的舜华楼上,几乎从不与家人走动。
笑笑看了看这位元龙朝的土特产,总觉得此人与白怜花如此相像,其中必然有故事,说不定就和白怜花有关系。
“第一次见人穿灰色的裙子,竟还能穿得这样美。”三姑母轻轻抻起笑笑的裙摆,“这些珠子这样亮。”简直爱不释手地摩挲起来,“这是在哪里买的?”
笑笑虽然不打算与此人深交,但对方□□裸地表达着对乌云裙的喜爱,也总不好装傻充愣:“是自己做的,您若是喜欢,我让她们按您的尺寸也做一身便是。”
三姑母孩子似的笑起来:“一言为定!”又拔下了头上一支紫玉鸾钗,戴在笑笑的发间:“你戴这个,把口脂再涂浓一些才好。”
确定此人并非白怜花之后,笑笑已经渐渐稳下神来,这才发觉无论是轿子内的摆设,还是三姑母本人的穿着打扮,用色上都非常另类大胆,太多的鲜艳浓烈的颜色对人的视觉构成了一种冲击——三姑母披着件肉桂色的纱氅,上面绣着蒲扇大的宝蓝色木槿花,一朵挨着一朵,豆绿色妆花纱的裙子,暗玫瑰色的鞋,羽织的白色凤凰,血红宝石点着凤目。
真难得,这样审美的一个人能够由衷欣赏乌云裙。
对方伸出手来拉住笑笑,修长的手指戴着巨大的粉钻戒指,见笑笑看,便道:“从波斯商人那儿买的,他们好戴宝石戒子,咱们中原人嫌沉嫌俗,我倒看着比金镏子好看。”
笑笑对一切服饰搭配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责任感:“您穿这一身儿,该配个墨玉的指环。”
世界上其实没什么险恶的配色,全看什么人来穿。像三姑母这样的,简直穿了一身‘天险’,但丝毫不损耗她的美丽——笑笑想起前世的白怜花,她浓妆就特别漂亮。
三姑母举起自己的手来欣赏戒指,一脸的若有所思,突然莞尔一笑:“还真是的,若换个墨玉指环确是有些意思。你这样小的年纪竟这样会打扮人?你跟我来,我有好东西给你看!”
这……其实,笑笑一看到她,就知道她没什么隐疾,不然手底下的那些丫头乐工,也不至于如此沉着从容。所谓的出去医病,大约只是掩人耳目。
她有的,只是秘密。
笑笑并不想探究,既然祖父祖母将此视为秘密,那就没有必要去追问答案。
对方见笑笑似在思索,便道:“我着人去跟老太太说,准你来舜华楼玩儿。”
舜华楼,笑笑恍然大悟,这条铺着木槿花石子的路,恰恰就是通向园北那座舜华楼的,看来,这还真是一条专给三姑母铺的路了。
轿子已经缓缓动起来,三姑母叹一声:“我就知道,竹林边的那块界碑被搬走之后,定然会有谁闯进这里来的。”
“界碑?”
“从东角门,到舜华楼,这里是自若园的禁地。”三姑母一笑。
笑笑不解:“界碑为何会被搬走?”
三姑母有些得意:“是我命人搬走的。”
笑笑不语,看来,她是寂寞了,需要世界之外的人给她带来新鲜。
“你不怕?我就这样带着你去舜华楼。”三姑母望着笑笑,琥珀色的眸子里,有微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