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了,机会,哪有什么机会!”甘晟一拳砸在琴上。琴弦哀鸣,一圈音浪扩散开来,将桌案上的物品齐齐击碎,连烛火与炭盆都被夺去了温度。屋内一时间陷入黑暗。
甘晟从回忆中惊醒,苦笑着推开窗户,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摸索着火石。
突然,甘晟的余光里似乎有什么在跳动。甘晟抬头凝视,隐约可见不远处的屋脊上,两道身影正在被另外五道身影追赶。
凭借甘晟过人的眼力,可见最前方的一人头戴黑色鬼面具,身穿黑色紧身衣,左右手腕各佩戴护手刃,原来是一个魅将。这名魅将身手相当不错,远远领先着追赶他们的五人,逃脱应该不成问题。当然,比起曦来还差得远,如果是曦,他完全可以在不被其他援军发现的情况下,瞬间杀掉那五名追击者。
另一人的情况显然不太好,勉强保持着与身后追击者的距离。若不是同伴刻意放慢了速度,这时被追杀的就只剩他一人了。
虽说如此,那人的身法却极为诡异,飘忽如烟,诡谲似云,即使是甘晟也看不清他的身影,只能猜测是一名魅将。就是凭着诡异的身法,那人不断地躲避着追击者的弩箭,才逃到现在。
甘晟摸索出火石,打着了蜡烛,关上窗户继续调试琴弦。几乎每个魅将都是在无声处死去的,这是魅将的宿命。死一个人而已,与他何干?
但是,心里为何会有一种违和的感觉。
甘晟强压下心头的疑惑,继续调试新琴。过于紧绷的琴弦擦破了甘晟的手指,甘晟才不得不停下,认真思索。刚才那一幕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自己看到了,却没反应过来。
不行!
甘晟被心头的疑惑压得喘不过气来,熄掉蜡烛,推开窗户。刚才那些人即将消失在视野尽头,甘晟背起九罪琴,一个提气跃出窗外,迅速追赶。不一会儿,甘晟便紧紧吊在那些人身后不远处。那即将逃脱追捕的魅将刻意控制着速度,保持着与同伴的距离,而他身法诡异的同伴依旧看不清身形,勉强躲避着后方的弩箭,似乎很难逃脱追捕。
沿途的屋顶上残余着血迹。甘晟觉得应该是那个看不清的那个魅将留下的,那人身法诡异,却始终拉不开与追击者的距离,应该是受伤所致。甘晟一边想着,指尖一边抖出一道道音波,将沾血的瓦片击成碎片。
可是不对劲在哪呢?真相就在自己眼前,却说不上来。
突然,那受伤的魅将在跃过一处屋檐时被弩箭射中,如同一只折翼的鸟儿,从半空中跌落,一头栽进对面房屋的窗户中。接着,后方的追兵也如飞蝗般接连跃进窗户。
又是一个可怜的牺牲品,但甘晟他可不会心怀怜悯,尤其是对曦的部下。这荒唐的一夜该结束了,甘晟心想。
但是第七道破窗而入的身影告诉甘晟,他想错了。
那名早该逃离的魅将回来了,他来救他的同伴。甘晟终于明白了违和之处在哪。
这世上会有冒死营救同伴的魅将吗?不存在的。魅将间的正常关系应该是这样:如果其他魅将无法逃离追捕,就亲手杀死他。而那个戴着护手刃的魅将不仅没有杀死受伤的同伴,反而冒死回身营救。
魅将的身份永远是一个谜,除了他们自己和夕陵王之外,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即使是其他魅将,也只知道彼此的代号。因此,可以排除两人关系极好的可能性。
而且,那名魅将在同伴陷入必死境地之前,一直保持着距离,而不是独自逃离或是立即出手营救。说明他在担心同伴,但并不愿牵扯到自己,在同伴中箭之前,他一直抱有幻想,希望同伴能够自己逃脱。他在最后一刻出手,说明他被逼无奈,他不能让同伴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