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我了?”
步月龄觉得自己手心里出了点汗,又更是莫名其妙起来。
“我们认识?”
白衣男人神色兀然静了下来,似是十分古怪,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最后“哦”了一声。
步月龄自觉自己见识不算少,上有仙道巅峰之二的文殊春秋与天女瞳,下与妖魔万千,可是谁的眼神都不像这人一样,肆意地游离,又内敛过锋芒。
那种肆意是浑然天成的,剑锋收鞘时欲露已收的那一点,颇令人觉得不舒服。
步月龄微微垂下眸子,觉得自己手心又黏腻了一些,余光不自觉往旁边瞥。
这几日,天气变热了吗。
过了一会儿,白衣男人才垂下目光,懒洋洋开口道。
“当然认识。”
他一收下目光,那种刀锋过身的感觉便骤然消失了,但听了这话,步月龄心口忽地快快跳了两下。
他们……认识?
白衣男人伸出手撩了一把自己额前的发丝,在光下细碎得同浮雪似的,这人懒散得要命,好像半身的骨头都懒散掉了,高抬着下巴冲他笑了笑。
步月龄乍然见这人笑了,眼前又觉得一阵闷。
那人歪着头漫不经心地接着道。
“我是你爹嘛。”
步月龄,“……”
霁蓝长衫的青年呼吸凝滞了一下,终于发现抛开那副夺光破天的皮囊,这人身上除了不正经就是不正经。
他终于念起艳妖,转身便走,一边走心里却一直还堵了一口气。
这人……这人怎么这么莫名其妙。
越过这最深处的庭院池水,步月龄不愿再想,屏息提剑,眼瞳微亮,顺着方才那抹妖气追出去。
艳妖到底没能跑出多远,“她”本不该离开那禁地的,最后瞎走一通,到底是被步月龄逼在了庭院墙角处。
也亏得这是在十二楼,几乎没人敢在这里放肆,不然“她”只会缴械投降地更早。
艳妖俯身的女孩生了一张无辜的脸,嘴唇红润润地望着步月龄。眼瞳里具是可怜巴巴的光。
“喂喂喂,你就放过我吧?”
步月龄心绪难得有些不宁,凉凉地扫了艳妖一眼,叹了口气。
“我放过你,你怎么不曾放过那些无辜者。”
艳妖眸子深了一些,那张无辜的小脸霎时因为她嘴角弯起一边变得香艳了起来,生生带出了一抹孤傲冷淡的傲色。
“裙下愚臣,为我而死,有何不可?”
步月龄眉头一跳,这艳妖装的再无辜,骨子里到底是戾气得不成样子。
艳妖终于见自己对这个男人已经黔驴技穷了,眼珠子哗哗一转,忽地开口道,“喂,喂喂,你杀我做什么,有本事,你怎么不去杀了里面那个人?”
步月龄方将那人放在了一边,这艳妖又忽地提起,思绪又有些乱,“楼主都不杀他,我为什么要杀他?”
艳妖仰着头,道,“你们人间彷徨楼不都自命不凡,要斩尽天下妖孽,里面那个最大的怎么我看他活得好好的呢?”
步月龄闻到了那白衣男人身上的滔天魔气,却的确没想到——
他抬起眸,提起长剑。
“他是,相折棠?”
艳妖望着他,“相折棠,一百年前在三千恕里,那张脸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你们口口声声——”
步月龄一剑钉在艳妖的脸侧,艳妖的话语便停了,可怜巴巴地望着青年,又略带着死不甘心的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