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世外不自身,唯恐情多累美人……”
——“累我就可以吗。”
那个青年轻声地, 对自己说了这么一句, 虽然是问句, 用的却应当是不需要回答的口气。
也不是不需要回答,也不需要那人听见,他心里应该已经有了自己的决断。
若是以后回忆起来, 那便是某年某月某日, 相某人一如既往的懒散又嚣张,一如既往地侧过那张天怒人怨的脸贴得人家贼近,也不管人家受不受得了, 反正就是又猖狂又随心所欲。
但万万没想到这次翻了船,对方竟然凑过了脸, 直接在这么猝不及防的一下将唇搭进了另一张唇上。
淡桂花。
还混着一股淡淡的酒气儿。
步月龄是睁着眼睛的,眼神也是直接撞上了相易的眼睛。
顺着小楼的光, 侧下影,穿过长廊斜斜落尽他的眼瞳里, 化作一片虚无又缱绻的黑,周遭的睫毛又长又翘, 带着一点点的湿光, 像是拿半湿的毛笔在上面点了两下沫子。
相折棠在这种时候出乎意料地贴近人这个范畴, 可能是离得近点, 所以看起来不似平常那么高不可攀, 就像他方才站在这人身上, 他一袭白衣跟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峰似的, 连靠近他的花儿都是冷的。
尽管方才他俩开玩笑间还离得颇近,但是平日里那种近是基于两人依然处于一个绝对的距离,这个距离再小也无所谓,总归不能没有。
这吻得一下并不算快,他凑过唇的时候就像如同吃饭睡觉一眼随意地吻下去,然后再如此自然地退后。
好像就跟开玩笑似的。
唇是软的,步月龄想,管这人放荡无羁几百年,唇还是软的。
虽然楼外雀鸟不曾多鸣一声,楼下沸腾也不曾止息一晌,这世上也没多开一枝富贵牡丹花,但是这段时间并不算太短,步月龄吻过去的时候没什么犹豫,比蜻蜓点水要肯定一些,比一个肯定的吻又浅了不少,脑海中也没什么纠结,平静到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
相易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但是说实话,他只是因为没有反应过来,他这人遇到反应不过来的事儿通常就会瞪着眼睛发会呆,所以现在那双看起来温柔又缱绻的黑眼珠子是骗人的,他就是好好地傻了一会儿而已。
他是真没想到步月龄会这么直接地亲了上来啊。
没道理啊,怎么这么突然……别说是现在,那就算是十几年前步月龄没失忆那会儿,也好像干不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儿啊。
步月龄这个小孩儿先前不是这样的啊,相易回忆着,那不是怎么逗都行,脸皮太薄还拉不下那种,那种逗起来最有意思,跟个不染俗世的小和尚似的,随便逗逗就当真,随便逗逗就脸红。
你看,换做是宦青那样的老油条,相易会多逗两下吗,欸,根本不可能。
大约周遭所有的东西都凝滞在了这两三息,等到步月龄处变不惊地往后退开时相易才恍惚间醒了过来。
步月龄看见他眼眸微微垂下,裹住了那层黑,看着挺沉重的,也不知道在这一刻深思大悟些什么。
他琢磨着,相易可能在考量他的死法和该怎么拔剑的姿势帅点。
但是其实相易什么也不想,他垂着眸子脑子有点空,倒也不是觉得这事儿多不好接受多难受,只是纯粹有些懵,只好靠什么话都不说来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还挺有成效的,看着不那么像个大傻子。
他用余光看到那青年人侧过了眼睛,手指往嘴角抹了抹上面残余的两分味道,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相易也琢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