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瑜笑着给他捧茶:“皇上谬赞了。这是小弟晋安所作,他自幼喜武厌文,于书法一道上不过平平,这幅字是酒后所作,气势倒是能唬唬人。”
“不是朕谬赞,是你谦虚才是。”康熙对她家的事情了如指掌,晋安能在国子监读这么些年的书,书法自然是看得过去的。
“酒后吐真言。朕身边本来还缺了一员蓝翎侍卫,可如今看来,你弟弟是另有志向啊。你母亲就这么一个嫡亲儿子,你这个做姐姐的舍得吗?”康熙这话就有几分试探的意味了。皇帝身边的蓝翎侍卫都是上三旗的子弟,晋安若要得这个值缺,必定是要先给乌雅家抬旗了。
绣瑜微微一笑:“多谢皇上美意。可再多的加恩,都得孩子自己争气才行。‘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他既有这样的志气,臣妾只能全力支持。”
康熙听了微微点头:“东北边陲动荡不安。俄罗斯国沙皇多次派人与蒙古准格尔部可汗格尔丹联络,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朕早晚有一日要除了格尔丹这个吃里扒外的奴才!你弟弟既有此志,便让他去费扬古麾下历练,替朕守卫北疆。”
绣瑜对这段历史一知半解,却情不自禁被康熙身上流露出来的杀伐之气吸引:“蒙古竟然有这样的逆臣,臣妾还以为大清与蒙古世代联姻,亲如兄弟呢。”
“哼,妇人之见!”康熙无语地看着她,“你以为蒙古就像紫禁城这么点大吗?哼,内外蒙古幅员辽阔,部落众多,各奉其主。其间的斗争与平衡,岂是你能想象的?中间又有俄罗斯人作祟,企图说服各部脱离大清,归顺沙皇的统治。又有喇嘛教内部众人争权夺利.......”
绣瑜正听得入神,突然梁九功一脸惊恐地进来禀报:“万岁爷,娘娘,出事了。张课读罚了四阿哥!”
“啊?”绣瑜目瞪口呆。
“张课读?”康熙眯起眼睛,一时想不起来这个人。
“就是康熙十二年的进士,张谦宜张课读。”
康熙顿时摔了手里的茶碗:“他是个什么东西?一个汉人......摆驾无逸斋!你也去!”最后一句却是对绣瑜说的。
绣瑜知道,康熙名义上说的是满汉一家,可骨子里还是瞧不起汉人的。更别说满清政权属于半奴隶半封建制度,阿哥们都是主子,教书的先生们反而是奴才。奴才罚到主子头上了,难怪康熙生气。
等御驾赶到无逸斋,果然见胤禛跪在书房门外,头上顶着只水碗。绣瑜心里也生出几分怒气,就是在后世也不带这么体罚学生的啊。可等见了张谦宜,见他发须皆白,走路颤颤巍巍,开口就是之乎者也,她顿时觉得懒得计较了。
康熙却没有尊老加换位思考的好习惯,他上前一把拉了胤禛起来,交到绣瑜手上,然后转身劈头盖脸地质问张谦宜:“朕委以重任,让你教导阿哥们读书,你却行此悖逆之事,可谓大逆不道!”
张谦宜不卑不亢地拱手回道:“正是因为皇上委以重任,四阿哥没有完成功课,还强词狡辩,微臣不罚不足以报皇上之恩。”
哈?绣瑜立马转头看向怀里红着眼睛的儿子,小四也会不写作业?若是胤祚她还信点。
这番话有理有据,然而康熙却不是来和他讲道理的,闻言怒道:“朕的儿子,学为天子,不学亦为天子!”
哈?这话说得......过了点吧。绣瑜差点忍不住捂脸,这跟后世威胁老师“老子有钱,我儿子不学习也是王老五”有什么区别?
若是旁人,皇帝厉声呵斥就磕头道歉完了。然而张谦宜是个只认死理的,当即顶了回来:“学为尧舜之君,不学为纣桀之君!”
康熙瞬间词穷,堂堂皇帝竟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