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计看似不起眼,可对着光细细一瞧,素锦面子上的枫叶花纹隐隐反射着一层流动的银光,端的好看;边缘用细微的云纹锁边,丝毫不见裁剪的痕迹;杭细里子被喷上水,用烧热的铜斗细细地烫过,把料子上细微的毛刺都烫倒了、烫顺了,摸起来又软又滑,触手生凉。
即便康熙对女工一窍不通,也知道这个口罩花费的功夫,只怕比刚才那个双龙抢珠的多出十倍不止,连他也有些吃味,不咸不淡地问:“又是给老四的?”
时下人认为,大丈夫顶天立地,只有小人贼子才遮遮掩掩,藏头露尾。依着胤禛的性子,只怕宁可被风沙呛死都不会戴这玩意儿。只有费了功夫,特地做出来,叫他看见,才可能会戴那么一下。
绣瑜笑道:“知子莫若父。”
康熙忽然看那个口罩不顺眼起来,连带对自己那个二龙捧珠的也有了意见。好容易挨到用了宵夜,熄了灯,两人背对背地歇下。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说:“以后这种事情叫宫女做就是了,你自打生了小十四一直身子不好,何苦再费这个精神?朕和老四,都是战场上走过一圈的人了,还不懂怎么照顾自己吗?”
绣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口罩的事,不由又感动又好笑:“皇上还好意思拿来说嘴,上次真是......消息传回来,真真把都人急死了。”
上次他在草原上病重,差点以身殉国,但是终究打败了准格尔,威慑了罗刹国,解决了北疆边患。康熙现在想来仍旧不后悔亲征,可是夜深梦回,面对后宫诸妃和年幼的儿女却不是不内疚的。
德妃宜妃等后进宫的妃嫔,都才三十出头的年纪。若是他回不来,岂不叫她们失了依靠,又重演了那“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的典故?
尤其是太子在鹰庄的所作所为,更是让他心里蒙上一层隐忧——胤礽对他这个皇父尚且如此冷漠,何况这些庶母庶弟们呢?他顿时打消了要在太子大婚后给予他更多权利,让他入六部历练的念头,准备把儿子留在身边再调1教调1教。
然而父子离心、互相猜疑,这些话却不好对旁人讲,康熙只能长叹一声:“沙场无帝王,沙场无父子,朕也是不得已。老四兄弟几个身为皇子,享了祖宗打下来的江山基业,自然也要承担起守土卫国的责任来。”
绣瑜没好气地回道:“臣妾知道。沙场无父子,上了战场老四就是您手下的兵,军令如山,哪怕您让他冲锋陷阵臣妾也没话说。可回了永和宫,他就是个孩子,风吹吹臣妾都心疼。”
“呵,”康熙翻了个身,对着她笑道,“你这母老虎似的护崽脾气,十几年了也不见改改。将来乌拉那拉氏进门,可怎么得了?”
绣瑜忍笑道:“皇上指的人,自然是贤惠孝顺的。若有了不得的,也只找您罢了。”
“找朕?那朕就只有一个办法。”黑暗里,康熙突然伸手抚过她的腰。热热的温度从皮肤相触的地方传来,耳边极近的轻笑与呼吸震得耳廓里血液激荡:“大的往外飞了,再生个小的陪着你可好。”
黑暗里绣瑜惊恐地睁开了眼,差点一句脏话脱口而出。好?好你个大仲马!好才有鬼了!
好在康熙也只是调笑一番,当初叫舍了十四他已然愧疚难当,哪里会再给自己找麻烦?他顿时改口道:“或者日后乌拉那拉氏生了孩子,抱进宫来叫你养也成,夜深了,歇息吧。”
绣瑜一夜好睡,第二天康熙早起上朝也没有叫醒她。直到辰时初刻孩子们换了出行的装束,来永和宫汇合,她还睡着。
瑚图玲阿等得肚子咕咕叫,皱着小脸拉拉胤祚的衣角:“六哥,额娘怎么还不起?”
“因为皇......”胤祚一时嘴快,被胤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