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弩弦大木为弓,羽矛为矢、引机发之,远射千余步多所杀伤。非手擎之力能开。
当两个雁荡山床弩手臂膀和腿上肌肉鼓起,青筋爆出后,那张力足有千斤的床弩括弦发出嗡嗡的响声,缓缓被其拉开。
两根粗壮绳索几乎并成一线,和弓弦平行,这床弩寻常凡夫使尽毕生气力也不过能拉开一脚,想要将整张弦拉开,即便这两个臂力惊人的壮汉也觉得异常费劲。等到那羽箭被搬上机载,瞄准前方那五百深黄色的盾牌时,一旁的击弩手握住一根铁锤,猛击下方的铁质扳机,羽箭顺发而出,眨眼功夫便难觅踪影。
荣孟起只听得身旁破风的呼啸声响起,感觉背脊发凉,他顶着盾牌稍稍扭过头,看到一根比云向鸢骑都尉配置的掷枪还要长上几分的羽箭炸裂起一片飞尘。
身后那杂草丛瞬间变被掀飞,尘土混合着石块砸落在他后背,整只羽箭入土三分,斜插在地面上,粗壮箭身还不停抖动,箭尾的白羽猛烈摇晃,饶是见惯生死的他也是一阵后怕。
他身后一个年轻面庞的魁梧汉子脚步不由一滞,这根飞弩是擦着他身旁飞过,单单是带过的劲风就把他半张脸颊撕裂的鲜血纵流。
他一手刀一手盾,只得伸出舌头舔掉顺流而下刀嘴边的血迹,冲着荣孟起忍痛艰难的露出个笑脸道:“不碍事。”
不等荣孟起出言告慰,只听得又是一声啸风擦肩而过,他头上的盔甲像被狂风扬起一样脱出,而那个还是一脸憨厚笑容望着他的魁梧汉子被紧随而来的第二根飞弩击中。在河床一战几乎是坚不可摧的熟铜盾在被弩尖碰撞的一刻便像木头一样寸寸炸开,荣孟起是眼睁睁看着这汉子举盾的手臂被飞弩像劈竹子一样碎到破裂,血气弥漫在周围,等到他回过神后,那个汉子半边身子都已不见,飞弩一半嵌在他血肉模糊的胸膛上,内脏器官散落一地,不论是熟铜盾还是他的血肉躯体,都没能让这根在空中疾驰几十丈距离的飞弩停顿丝毫。
白羽成赤羽。
荣孟起的瞳孔中还是那汉子对他的憨厚笑脸,久久没有缓过劲。
山口一片连声叫好,虽然隔着很远,但那突然脱体而出的血渍和断肢就像找不到归宿的游魂一般,被飞弩带来的强大穿刺和冲击力度高高扬上了空中。
提刀汉子脸色一成不变,只是冷漠出口道:“装填。”
见到床弩强大杀伤力之后,雁荡山的贼寇戮性更为大增,狰狞着面孔,揪扯着五官又拉起床弩大弦。
荣孟起依稀听见远处的笑吼声,渐渐转过头,随之又来的第二波箭雨钉在他盾上的咚咚声让他清醒。
那副目睹荣氏一族被屠戮的清冷面庞重新回到他的脸上,配合着一脸还温热的血迹,邪魅无比。
他开口沙哑如地狱里爬出的般若恶鬼道:“推进五十步,冲阵。”
身旁举步维艰的汉子脚步更快了,见识这床弩威力之后,无人不心有余悸。
侯霖立在大旗之下,看到这一幕后将嘴唇咬的渗血,谈不上有多害怕,只是单纯的再想如果雁荡山的贼寇在多那么几架床弩,这仗就彻底不用打了。
侯霖麾下的三营四千人,除去最为精锐的陌刀营外,其余士卒手中的东西五花八门,若不是骠骑将军拨给的那些军需辎重,就算打着朝廷旗号在官道上行军,估计也得被不知底细的人认做是招摇过市的暴民。
这也是为何侯霖之前一战不曾和河床贼寇展开箭弩对射的原因,别说弓弩。就连像样的制式装备其余的两大营里都是紧缺货,还有不少人扛着削尖的竹矛混迹其中,颇有滥竽充数的味道。
两张床弩,杀伤有限。可那霸道到把人击中后不留全尸的血腥场面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