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阳郡不大,在广文十年前还未正名。在经历了那场扣人心弦跨原千里的大战后才以燕阳府命名。
不像凉州武威郡多矿,天水郡以商路满金出名,也不似中原州郡地灵人杰,书香满城。燕阳郡除了这十万铁骑外再无什么能让人放在嘴边挂着的东西。平日来十万将士分散在燕阳郡中的大小军镇里,就连马昊明也很少能和底下的几位将军见上一面。
北塞城外这场双方都心有灵犀的试探以燕阳郡大获全胜告终,这对戍守在九边城墙上的将士而言再正常不过,燕阳铁骑出塞吃了败仗才是新鲜事情。
马昊明脸上并没有挂上笑容,倒不是因为胜的太多而感到厌倦,只是一场简单胜利并没有让他蒙蔽住双眼。草原上每年都会死去成千上万的人,或是因为天灾,被寒冬埋葬融化在皑皑白雪上,或是因为部落间的冲突争斗,被同族用弯刀割开咽喉。
但不论是哪种都只证明一点,草原上的子民不论男女老幼都不畏生死,对个别人来说死亡可能是最好的解脱。
而对燕阳府来说,这样不怕死还垂涎大汉土地的匈奴还有数百万,他们无时不刻想着挥舞着弯刀,驰骋着骏马在中原江南踏着眼中羸弱两脚羊的身躯纵横前百里。
九塞城墙在高,也高不过敢用几千乃至数万尸体堆叠上来的匈奴人。
他们的疯狂,马昊明早在十几年前就见识过了。
黄沙弥漫在草原上,为了给草原儿郎证明的匈奴游骑几乎每纵马一尺就要付出十几条性命,即便如此十几个部落的青壮还是义无反顾的站在马背上手里旋转着银月雪亮的刀身,一波又一波的冲击远征军的回军路线。若不是车骑将军严殷以命搏死,带着几千重甲步卒在草原上拉开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恐怕能够顺利返回九塞的大汉将士会少上很多。
匈奴人不懂兵法,也没有兵家之说。在汉朝子民眼中他们只是尚未开化的猿猴,茹毛饮血过着野兽般的生活。
可燕阳府只要出过九塞和这帮匈奴人较量过的将士都知道,匈奴人虽然不明白什么围魏救赵,瞒天过海的谋策,可在实战中他们能够将《六韬》上的阵型对列用最合理的方式表达出来。就像草原上横扫而过的狼群一样,分工明确,少有两个匈奴将手中弯刀指向同一名猎物,看似杂乱无章的播洒箭雨也都是大有乾坤学问,倾斜角度和目测距离,开弦幅度和战马脚力,这都是匈奴战士与生俱来的天赋。
就像他们并不知道《六韬》一书中所说的十大无法挽救颓势中倒卷珠帘一说,可当敌军败退后他们依旧会朝着最拥挤的人群簇拥扬起马蹄,以败军之势冲破阵型防线。
每一个匈奴人都是天生的战士,这句话绝非虚言。
燕阳十万铁骑,其中最为精锐善战的八千枪驹营蜕变自十几年前那支和马昊明并肩作战连破匈奴骑阵十几道的枪驹骑。中军统领便是抗纛大将甄琅。这支赫赫有名的军队驻扎在燕阳郡府外碑林十里处,已经数年没有动静,就连燕阳府中实权的将校也只知道其余各营只要有武艺出众者便会被拨到这支军队中,为此已经有不少将领在马昊明面前怒言,可每次得到的只有不痛不痒的几句安慰。
如今燕阳府中风头大起的两位一是被匈奴人称赞神天威大将军的雪海山,两杆枪下挑落无数匈奴,武艺在十万铁骑中堪称无双,可只任虚职而无实权。第二个便是一身血污刚从北原上得胜而归的何如午,年纪轻轻便已掌管了三千重骑的陷阵营。被看做是燕阳府下任掌权者的人选之一,不论在和马昊明称兄道弟的老派人物中,还是近几年才崛起的青壮派中,都有不错的口碑和名声。
何如午擦干虎枪上的血迹后,策马回塞,天色已经黯淡。北原夜晚的冷风呼啸,让人头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