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原之上。
十万与匈奴大军交战的燕阳铁骑并不知晓长安兵变,对于燕阳府而言,当下的燃眉之急已然不是击退七十万匈奴游骑,而是给幽州百姓争取更多的时间南下逃离。离着北塞九边百里的马昊明意识到后方凶险,本该接应运粮的燕云府不知为何悄然无声的消失,不过数十日,燕阳军分兵而阻匈奴马蹄后,阵亡的将士人数远超十三年之合。
在莫尔格勒草原与匈奴王庭大军相望的燕阳营地四周,都是匈奴毡帐。
粮道被阻,分散各处拦截匈奴的兵马也断了联系,这支由十万铁骑最为出类拔萃将士组成的燕阳忠义营彻彻底底成了一支孤军。
六千忠义营被不下八万的匈奴西域联军死死的困在了莫尔格勒草原边境。
甚至只要钻出营帐,抬起头眺望,就能看见匈奴狼幡在空中作舞,夜深人静时能看见连绵不绝的匈奴毡帐灯火通明。
马朔北的战死更是在六千人心头蒙上了驱之不散的阴霾,那个自称是长生天子嗣的草原之主,心口被虎枪贯穿,碗口大小的血洞淌血,居然没死,即便对这神嗣说法唾之以鼻的马昊明,也深感忧虑。
将这位日后本该挑起燕阳府梁柱的长子埋葬在草原之上,在本应如约而至的燕云府援军迟迟未到的情况下,忠义营士气虽不如初出北塞时那般高涨,可也没低落至深谷。上至马昊明,下至任何一名普通骑卒,沉默寡言下都多了一种气质。
视死如归。
马昊明坐在大帐中,一身铁甲已经数日未卸。匈奴合围之前他本有机会领军突围,可在粮道截断后他断然打消了这个念想。
九边城塞失守已经毋庸置疑,至于为何,他不知,也不想知道。但他深知只要自己待在这里多一天,九塞南边的幽州百姓就会有更多的时间南下逃离。
已经断粮七日,断水两日的忠义营仍旧一如既往,训营,岗逻,游哨,有条不紊的进行。
原因很简单,因为马昊明也一样七日未进粮,两日未饮水。
甚至连营地四周都的草根都被燕阳将士刨遍,可同样无果。雪海山曾附耳进言杀马果腹,马血止渴,被马昊明拒绝,北原上没了马匹难不成靠两条腿和匈奴打仗?再者说燕阳铁骑不论是他,还是底下士卒,对战马的感情可谓无血缘却胜之,是视为过命的袍泽弟兄,恐怕真下令杀马,不用匈奴动兵,燕阳大营就已经乱作一团了。
马昊明倚靠在营帐中,北原是午披罗纱夜裹裘的鬼天气,他营帐中除去四根主梁外都砍去做了柴火夜晚取暖,更显空旷。
神情略有萎靡的马昊明脑子却无比清醒,听着营外来来回回的马蹄和脚步声,不由想起十三年前亦在北原之上,一个体弱多病的黑衣书生笑容和煦的望着他,跟他说武将安邦,文臣治国。你马昊明不用去担心朝野上的勾心斗角,不用去管天下人的流言蜚语,做好你的燕阳将军就可,燕阳一日不负天子,大汉便一日无愧燕阳。
对这袭黑衣恭敬仰慕的马昊明从未敢忘,连黑衣书生因为干瘦而凸出的喉结鼓动都历历在目。当时的马昊明尚且年轻,虽有攻破王庭,生擒匈奴亲王之功,可依旧流言蜚语无数,是这黑衣书生力排众议,劝诫广文皇帝下诏奉拜马昊明为燕阳将军。
这才有了大汉北塞十三年不受匈奴一骑侵扰。
胡须杂乱的马昊明轻笑喃喃道:“我燕阳铁骑为国镇守北塞十三年之久,外人看来所誉不过斩杀匈蛮,逢战必胜。哪里知道燕阳铁骑真正之强,在于仅存一骑一人,仍敢策马冲阵。不纳降;更不投降。”
“先生当年的一话之恩,我马昊明和十万将士用了十三年去兑现,现在是该结束了。圣贤有言,夫忠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