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慧微微一笑:“师弟,这许多话平日我不能说,师弟也绝不肯说,今日难得的好时机,咱们在此说得透彻,那我还有一句话想问你。师弟,当日你为何不愿到尘溪山来?以师弟的修为灵力,到了尘溪山也会担当掌门,我师父可很是看好你的。”
韩一鸣略觉奇异,都过了多年了,他怎会还想起这事来?莫非当日古宏波曾有过要自己入派并且让自己担当下一任掌门的意思么?
可当年分明只有元慧希望将自己纳入尘溪山,古宏波可没有对自己特别热心过,他一心一意栽培的是元慧。
韩一鸣想了一想道:“师兄,缘起才能相聚,与我有缘的是灵山,与古道长有缘的是师兄。咱们各在一派不也挺好么?”
元慧微微一笑,道:“同在一派彼此有个照应难道不好么?同在一派你也不用面对后来这许多事了。”
纵算元慧这话说的是为他打算,韩一鸣却觉他另有说不出来的深意,他想不明白其中的关键,只是道:“师兄的好意思我心领了,若这世间之事都能顺自己的心意而为,也就没有那么多难处了。”
他看了看前方海面道:“师兄我们再走一阵再歇息?”
元慧道:“走吧,现下也没有退路了,不是么?”
他四周看了一看,道:“你累了么?”
二人这一路走来,只见茫茫海水,回首望昨晚歇宿处,竟无法辨认,也不知走了多远。韩一鸣还不觉疲累,便摇了摇头:“我尚好,师兄可累了?”
元慧道:“我也尚好,我们再往前走一段,然后歇一歇吃些干粮吧。”
韩一鸣心中一沉,昨日他便已知干粮已所剩无几,今日吃过之后只怕就没有剩余了,不知后面的路如何走下去?
但事已至此,便是即刻转身往回走,只怕也走不到岸边了。
元慧依旧一步步向前走去,不疾不徐,韩一鸣站了片刻,也跟在他身后向前走去。
这一走直走到日影西斜方才停下来,停下来时,韩一鸣已不知自己是累还是饿了。他只觉得全身无力,心里堵得难受,竟觉有些绝望。
自他来到灵山,便是最艰难的时刻都没有过这样低落过,这时他真觉自己也近乎走到了山穷水尽。
元慧收住脚步,四周看了一回,他们依旧在西海当中,四周除了汹涌波涛,再无别物。
元慧道:“师弟,我们在此歇一歇,吃了干粮,或许今晚就在此间歇下吧。”
到了这地步,韩一鸣已无所谓了,道:“都行。”
二人各自坐在一边,韩一鸣这时也没有了食欲,干粮所剩无几,而他竟只吃了两口便吃不下了。
吃过干粮,元慧神色倦怠,找了块海浪打不到的地方躺下道:“师弟,你也歇歇,明日我们再走。”他话未说完便已睡了过去。
韩一鸣却睡不着,独自坐在一边思前想后。到了这时,他已不能确定无名与青石是否就在前方,可他已不在意了。如今他自己也不知是否还要向前,可不向前又能如何?
听了元慧的话,他忽然觉得元慧向西而来另有打算,可是他却看不清他的打算。
现下他有些同情元慧,他已经尽力了,还是向着不可知的黑暗滑去,黑暗的尽头就是寂灭。
天色已暗,青黑色的波涛在大石周围翻滚,韩一鸣看着茫茫西海,什么都想了,却又什么都没想。
西海的夜晚有着寒凉夜风,韩一鸣坐了一阵也疲倦起来,一手支头渐觉睡意袭上身来。
他睡去不久,忽然觉得身边有了动静,一惊醒来睁开双眼,只见他依旧在大石上坐着,另一边元慧睡得正香。
西海没有活物,韩一鸣在海中走了这些日子,不见游鱼不见飞鸟,只有无尽的波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