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阮其实也有好奇之心,忍不住小声道:“只不知救人的那几位义士是何人。他们不愿以名姓示人……”莫不成还是文县令养的死士之类不成?不过看文县令这样子,也不像能养得起死士的人。
许碧也道:“是啊,我说要给他们立长生牌位,他们还笑。也不曾开口要什么报酬就跑了,这里头真是大有蹊跷啊。”
两人小声猜测了几句,苏阮不由得叹道:“若是从前,见了这血淋淋的场面,我只怕早就吓晕过去了,如今过了这几日,竟也不怕了……”不仅如此,还觉得这些倭寇死得好!
许碧苦笑道:“我还不是如此。从前又何曾想到,我也会——”说着忍不住又把手在裙摆上蹭了蹭,从前她哪想过自己也有一天会杀人呢?
苏阮伸出双手,握了许碧的手,微红着脸道:“我与许姑娘一见如故,也算得是生死之交了。如今厚颜说一句,我虽有姊妹,却也并不怎么亲热,如今见了许姑娘倒觉得格外亲近,若是许姑娘不嫌弃,我们结个异姓姊妹如何?”
许碧稍微怔了一下,随即就有点明白了。这件事她们两个真可算是同病相怜,苏阮被劫多日清白可疑,许碧却是亲手杀人更为惊世骇俗,都不是什么好名声。苏阮要与她结异姓姊妹,一则确实是生死之交,二则大约也是表明心迹,以示定会守口如瓶之意。又或许知晓了她要嫁入沈家,图个日后交好也是有的。
对苏阮,许碧倒是很有好感。被劫持这些日子还能保持镇定,设法自救,可见心性坚韧。在马车上时又拼命抱紧自己的腿,不是那等自私自利的。即使是有些小心思也无伤大雅,毕竟这个时代对女子有诸多限制,不得不用心。
就只有一条。苏阮既然能参选,肯定已经过了及笄之年,比她这个身体要大一些。可是在许碧看来,苏阮这年纪还不抵自己一半呢,要叫姐姐可真是有点叫不出口……唉,算了,多活一世又年轻了二十岁,已经是占了莫大的便宜,还计较这些做什么呢?
苏阮见许碧没有立刻说话,心里便有些惴惴之意。她的确是如许碧所想的一般有些小算计,可最要紧的还是因为那生死之间的交情。尤其是许碧竟扑出去杀了那倭人,简直教苏阮佩服之极!
天知道她也很想杀掉那些倭人,只是既不得机会,又实在没有这个胆气。如今许碧做了她想做而不敢做的事,便是许碧与沈家一无关系,她也想深交。只是这些话说出来别人也未必相信,若是疑心她攀附,也是说不清楚的。
苏阮正想着,许碧已经干脆地叫了一声“姐姐”,顿时让她一颗心落到了实处,连忙回了一声“妹妹”,又取了一只镯子出来:“这是我娘留给我的一对镯子,如今我和妹妹一人一只,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妹妹别嫌弃。”
这对镯子乃是青白玉,还有几点黄褐杂色,虽然玉质还算细腻温润,但时人以通体一色为贵,这样颜色便不值什么。只是这雕琢的匠人却是别出心裁,将镯子上琢出了一片莲池,青处为莲叶,白色为荷花,恰好的几点黄嵌于花心,褐色处则雕成半露的藕节,真是栩栩如生。
许碧接在手里便不禁惊叹:“真是好心思!”这玉镯的雕工颇为简单,甚至有点儿小写意的感觉,并没有雕刻得丝丝入微,但意境已在,那股子鲜活劲儿呼之欲出,真不能不让许碧感叹,这些玉匠简直是太会用心了。
苏阮微微笑着,略有些与有荣焉:“我外祖父喜治玉,这镯子便是他雕琢的,图案则是我外祖母所绘。”
“神仙伉俪啊!”许碧感叹。看人家夫妻俩,一个设计一个雕刻,夫唱妇随,简直就是神仙眷侣,多有生活情趣。这世上,荣华富贵固然是人所追求,但这样情投意合的生活,却是女子都会憧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