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八那日, 马文才的人从吴兴到了。
和马府的人一起来的, 还有会稽太守府对他的赏赐。
梁山伯最缺少的就是人手,会稽学馆的同窗虽然能干,却大多都是书生, 在对待“刁民”这件事上, 和刚刚踏上仕途的梁山伯一样,缺乏经验。
牛班头虽然明面上向着梁山伯, 但一来梁山伯一看就命不久矣, 武班的人都想为自己留个后路,不肯卖力得罪人;二来当地大族也确实难缠,不少人还把官府当成挡人好处的恶人,真要动粗, 怕是要引起民变。
马文才派来的人一到,梁山伯如今两难的局面迎刃而解。
马文才点了的人本就是马父为马文才准备的干吏, 都是吴兴太守府的能人, 再加上外乡人插手不考虑人情问题, 办事效率自然不必多说。
梁山伯手下的佐吏看到马文才果然派人来帮着梁山伯了, 可谓又是喜,又是悲。
喜的是梁山伯确实和马文才是至交好友, 马文才也不因他是庶人身份就轻视他, 相比也不会因为他们是庶人就轻视他们,为马文才效力, 已经是当世极好的条件;
悲的是梁山伯已经是他们同辈之中少有的佼佼者, 最终也只能落得这个下场, 他们出身尚且不及梁山伯,这路日后又能走到哪里?
就在这喜悲交加的情绪中,梁山伯终于“油尽灯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去了”。
梁山伯死时,身边只有马文才派来的心腹,以及他的同窗佐吏,因为梁山伯生前已经为自己安排好了后事,连钱都已经预备下了,又有马家的人帮忙,这后事办的很快。
这位鄞县县令病死在任上,用自己的性命为鄞县百姓博出了一个出路,有不少百姓还是感激他的。
所以梁山伯停灵在鄞县县衙的时候,有不少百姓都来吊唁。
他没有后人,替他跪送迎人的是身受他大恩的杨家小子杨厚才,以及他的同窗朋友宋载言,守灵的是马家派来的人。
杨厚才父兄皆因困龙堤而身受不幸,如今早已经做了决定,梁山伯没有子嗣,他会替梁山伯照顾坟茔,他的后人也会世世代代为他守墓,必不让他死后坟前荒草一片。
在梁山伯停灵那天,府衙里来了几个不速之客,为首的锦衣青年正是在困龙堤上哭倒的张家嫡子。
他们名义上是来吊唁的,却来意不善。
他们既不如其他来吊唁的百姓和亲朋故友那样身着麻衣、白衣,也没有带着任何吊唁之物。
那曾经将梁山伯绑在柱子上的张家子一身张扬的绯袍,径直走到梁山伯的牌位前,冷笑道:
“你倒是死的痛快,也是,搅了我们的局,还是早些死识时务。”
“张郎君,所谓人死为大……”
宋载言被张家公子气得浑身直发抖,站起身准备训斥,却被张家带来的人拉到了一边。
“来来来,让我看看梁县令的殓衣、棺里安排的可妥当。若还是几块破布,我等少不得要为梁县令添补几件衣裳上路!”
他猖狂地笑着,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便让下人拉开了梁山伯的停棺。
众人何曾见过这样嚣张跋扈之人?当下一个个都惊呆了,眼睁睁地见着那棺材被拉开了一个角,露出躺在棺材里的梁山伯半张脸。
颜色青黑,面有死气,定是死了无疑。
合棺之后再开棺是大不吉利,更别说现在还是正午时候,张家人还欲再掀,却见跪在地上的杨厚才发出一声凄厉的吼叫,一头撞在了张家嫡子的身上。
他是种庄稼的出身,一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