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泓话音方落, 赵枢便出列道:“陛下,依臣之见无需这般麻烦,此案当初既然是从京兆府移交至内卫司的, 如今仍发还京兆府去审理便是了。”
长安遇刺,慕容泓限定原京兆府尹蔡和三日内破案, 谁料还未到三日, 蔡和一家便人间蒸发了,如今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朝廷便另行委任了韩佑为京兆府尹。
钟慕白在朝上等闲不开口, 但只要赵枢开口,他却是必然要接上几句的,今次也不例外。
“在军中, 若是有人指责带兵打仗的将领不称职, 自己又不上阵的话, 本太尉会把他打得连爹娘都不认识。”钟慕白斜睨着赵枢道“就算丞相担心那几位大人不能胜任, 也不必急着把案子推到新任京兆府尹身上去吧。韩大人新官上任,尚有长安遇刺一案的重任担在肩上,一心两用,难免顾此失彼。除非丞相能确定, 行刺长安与行刺王大人的,乃是同一伙贼人。”
“太尉此话真是令人费解,行刺长安与王大人的两拨贼人到底是不是同一伙,我怎么会知道?只是审理案件本就是京兆府与廷尉府的职责, 岂有放着正门不走去走偏门的道理?既然太尉说韩大人新官上任诸事繁杂分身乏术, 那将此案移交给廷尉府去审亦可。”
赵枢话音一落, 殿中顿时响起一片“臣附议”的拥护之声。
钟慕白不慌不忙,仰首向慕容泓道:“臣不附议,臣建议,此案要么就按陛下所言,从这些上谏之人中选择一位取代长安主审此案,要么,就让新任执金吾朱大人来接手此案。毕竟上一任执金吾因此案而引咎辞职,所以说此案能否顺利侦破可说与朱大人的前程也是息息相关,如此朱大人办起此案来,大约也能比旁人更尽心尽力一些。”
“臣认为不妥,为官者,本来就应各司其职,若一味按着利害相关而越俎代庖,岂不是乱了法度纲常?”赵枢与钟慕白针锋相对。
“若陛下不应,臣要求在武职中也增设谏官一职,反正日常只要动动嘴皮子挑别人的不是,自己却无需为此付出任何代价,这般向陛下尽忠的方式,臣手下大字不识一个的武将都能做到。”钟慕白根本不把他们这些文官放在眼里,一张嘴便得罪一大片。
“钟太尉,你这简直是胡搅蛮缠,自古文武各司其职,何曾有过武将兼任谏臣的先例?再者说,大字不识一个,你倒是想让他们如何向陛下上谏?”赵枢气急败坏。
“不会写折子,难道还不能当朝向陛下进言吗?这也正好符合我们武将光明磊落的行事风格,不屑于背后给人穿小鞋。”
“就是,现在看来,你们文臣除了比俺们多认识几个字外,也没什么别的本事嘛。一家之主说菜做的不好吃,那也就罢了,你两个厨子,一个说另一个做的不好吃,自己却又做不出更好吃的来,这他娘的不是找揍吗?”一名武将紧跟着附和钟慕白道。
这话委实说得难听,赵枢后面的文臣一听,立马跳了起来,指责武将目不识丁还偏要不懂装懂口出狂言,武将们直接骂他们废物点心,进不能替陛下上阵杀敌,退不能给陛下分忧解难,整天就会咬文嚼字叽叽歪歪,半点用处没有。
好好一个大龑朝堂,眼看着就要变成泼妇骂街的菜市场了,慕容泓忙抬手让他们安静。
他一改方才游刃有余的沉静模样,面上显露出几分被权臣掣肘身不由己的疲厌不悦之色,问赵枢:“依丞相之见,谁能胜任此任?”
赵枢毫不犹豫:“京兆府尹韩佑。”
他又问钟慕白:“依太尉之见呢?”
“执金吾朱斌。”
“既如此,就让他们两个共同负责此案吧。”慕容泓言讫,不看因为他这句话而有些张口结舌的赵枢,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站起身道“朕头疼,散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