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忙碌了一天的她乏得躺倒在藤椅上,由圆圆伺候她洗脚。
这是她第一次让圆圆伺候自己洗脚,圆圆一双肉呼呼的爪子力道适中地揉搓着她的脚丫子,感觉还怪舒服的。
长安半躺在那儿闭目假寐,圆圆也不扰她,静默了片刻之后,长安忽然开口问道:“圆圆,你看爷这双脚如何?”
圆圆笑道:“奴婢刚才还在想呢,爷这双脚细皮嫩肉的倒像个姑娘家一般。”
“这等发现,需要呈报给你的主人么?”
“爷您在说什么呢?奴婢的主人,不就是您么?”圆圆一边给她把脚擦干一边道。
长安睁开眼,伸手拿起桌上的团扇,俯下身用团扇抬起圆圆的下颌,看着她一双清澈无害的眼睛道:“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圆圆握着棉巾子的手微微发紧,和长安对视半晌,终是慢慢垂下了眼睑。
长安见状,收回团扇重新躺回藤椅里面,看着团扇上那个半躺在牡丹花丛里的男人,问:“他有跟你说,万一被我识破,该怎么办么?”
圆圆摇头,又忍不住抬起银盘似的脸蛋看着长安问道:“爷,您是怎么看出来的?是我露出了什么马脚么?”
“你自己以为呢?”
圆圆想了想,道:“莫不是吃海货的事?”
“府中第一次做海货,除了你满府的人吃了都拉肚子,这其实很正常,因为我相信他们很多人在此之前根本没吃过海货。可是这种独特性却使你不安了,于是府里第二次做海货,你也拉肚子了。当然,这也可能是凑巧,但在我看来,就是欲盖弥彰。若你只是个一般的丫头,我有的是法子考验你,但爷我对你还蛮欣赏的,于是我就托人带了封信去青州,查你家的案子。你猜怎么着?”长安笑看着圆圆。
圆圆难掩羞愧地咬了咬唇。
“你父兄的案子,你的身份,都是真的。所有的事情与你对我说的不同只在于,案发的时候,你根本不在青州,自你母亲去世后,你就被你的外祖家接到福州去了。福州与大龑的其他州不同,你外祖家既然能参与私盐之事,在当地想必也是有声望的,不至于保不住一个你,再不济,找个与你相似的丫头顶替了你也能蒙混过关。那么问题就来了,青州的衙门根本没拿住你,你这个丫头,又是从哪儿被卖的呢?”长安歪着头,一派慵懒闲散的模样,宜男宜女的清秀脸庞上,一双长眸在灯光的映照下泛着晶碎的光。
圆圆改蹲为跪,低着头道:“爷见微知著心思缜密,在您面前卖弄心机,是奴婢班门弄斧了。”
“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任凭爷处置。”
“任凭我处置啊,”长安摇着团扇,“若我要你投靠我,你也肯么?”
圆圆一怔,抬头看她:“背主之人,爷也敢用么?”
“那得看是什么人了。你是个个性豁达的聪明人,能让你这样的人甘愿为其所用的,想必也不会是个蠢货。他派你来我身边,只能有两个结果。一,你被我识破,我很生气,与他结仇。二,你被我识破,我因为欣赏你而留下你,与他结缘。二选一,你猜他会怎么选?我现在在意的是,你是否有什么要害捏在他手里?”
圆圆明白,自己若有要害捏在对方手里,长安八成是不会用她了。她摇了摇头,又有些好奇:“看您的样子,似乎知道奴婢的主人是谁?”
长安笑了起来,目光往团扇上一瞟,道:“这还不好推测么?你来我身边这么久,统共就主动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引起我对此人的兴趣。我与他一个天南一个地北,你总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泰半是受人指使。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无非敌,友,无关之人这三种。那么你极力地想让他引起我的注意,到底是想让他与我为敌还是为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