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雪下得紧,半夜里飘的雪,天放亮时已经一指深厚了。腊八的雪,年味更足了,这是一场好雪不是。
郎月红这会还没起身,看着屋里面映得雪亮,心想大概是下了雪。自己个套上棉袄,她肚子大了也不好穿外套,平时就穿着盘扣的棉袄。脚上趿拉着棉靴,这种鞋北平那时候叫毛窝子,里面全是骆驼绒的,更好的就是貂皮的,一水的暖和。
“起来了,先收拾下,我给你把饭热热。”郎菊南就在沙发上看报纸,老太太也是经年的人了,可那一身收拾的干净利索,脖子上打着蓝色丝巾,看着就是个精致人。
郎月红点了点头,她身体觉得不舒服,平常起得就晚,今天就更晚了。看了一眼九点稍过,拢了拢头发,洗漱完又从一个瓷瓶子里抠出点膏脂。
从镜子里看自己,脸色不显白皙,透着些蜡黄,脸颊两侧不少的孕妇斑,显得气色就更难看了 。但毕竟年轻,也是个美人,长相随妈,但是五官更深邃一点,身材也是高挑纤细,能看出有点外国血统。
餐桌就是个八仙桌,深红色的釉色很有质感,上面铺了绣花白桌布,看着就很讲究。先把汤给放上,郎菊南又去厨房端饭菜,来回两三趟才坐下。
“闺女啊,你先喝汤,炜业昨天带回来的,今早上一大早就给收拾着炖上了。也没来得及吃上一口就走了,这段时间工作忙。”郎菊南吃过了,但还是陪在餐桌上,看闺女夹菜伸胳膊,菜盘子往前推了推。
冬天青菜少见,浅盘子里就那么一坨小油菜,郎月红吃着好。她的饭就是孕妇饭,每一顿有汤有菜,搁现在就是豪华版高定。她自己身体不是很好,小时候没爹磕磕绊绊地,现在怀孕了全家好东西全紧着一个人吃。
“这汤好喝,我喝完了还得喝一碗,今天天冷,外面这雪怎么也得一天了。”郎月红吃着热饭感觉好了不少,她挺知足的,也是经过苦日子的人。
“是呢,这雪鹅毛一样,少见的大,过两天还不知道怎么冷呢。你自己多穿点,屋里火炉子我给你烧的热热的。”郎菊南看了看汤下去大半碗,觉得心里踏实,能吃是福。至于吃的胖了不好生这样的事不存在的,也不看看什么年景,吃个八分饱也算是幸福了。
她这辈子统共这么一个姑娘,可不就盼着她好。生的年代不好,小时候跟着没少受委屈,结婚了还带着妈一起,这份心意没少被人说嘴。郎菊南这辈子啊,就盼着她姑娘好,她姑娘好了她就觉得挺有活头,赶明儿生个外孙子更有活头了。
外面小孩早就闹开了,一群小子平常就闹,现在下雪了更来劲,活像天老爷给御赐的礼物一样。大的带小的,姐姐拖拉着妹妹,高矮参差,但绝对一大串,这年头谁家孩子不是四五个呢。
郎月红听着就想着出去看看,看她妈在厨房刷碗也没吱声,自己带上帽子围着围巾就出去了。不远就看着一窝孩子在那堆雪人,家门口的雪一早就有人收拾了,路上的雪也给扫出一条小道来,她不往孩子那边凑,就想沿着扫出来的小路走走。
雪花还是乌压压的飘,郎月红伸手就能落上好几片,那形状那个头绝对是往年不能比的。她就伸着手看,看着雪花一点点在手心里化成水。
她昨晚梦到她爸了,她爸领着她在雪地里走,那雪比这还大,一走就是一个深脚印。
梦醒了连她爸啥样都不记得了,她就没见过她爸,小时候还梦见自己有爸爸。这梦不太寻常,她也不好跟她妈说,她妈基本上不提她爸。
正寻思着是不是托梦跟她说下大雪呢,结果脚下台阶没踩稳,一个出溜就给摔了。那台阶也不多,三四阶,一般人冬天穿的厚摔了也没事,可是一个孕妇说不好。
郎月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