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官将都有些哑然。听这口气……赞普已是束手无策!
大论小心翼翼的道:“只能是全军从后营或是侧营撤出,选大块空地统一布列成阵。集结优势兵力,以锋矢大阵对敌军动猛烈攻击。”
器弩悉弄一听,这办法虽然是笨了一点,但也应该有点效果。他想了一想,再问道:“还有别的好主意吗?”
大论再道:“再不然,我军只管固守本阵,布满弓箭弩手严阵以待,任凭薛绍挑衅根本不出。待其士气消堕回军之时,我军再一鼓作气对其展开冲杀,或可大胜!”
器弩悉弄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知道这应该就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但是……自己又哪能忍得下去呢?
正在犹豫时,一伏远巨弩的弩矢“水平挥”,居然从天而降落在了赞普的毳帐附近。
轰隆隆的炸响,几乎把器弩悉弄的耳朵都震聋了。
“岂有此理!”
器弩悉弄已然怒不可遏。
“拆去营寨门防,移去前军所有帐篷--众军集结,给我全力冲锋!!”
十余万吐蕃铁骑,这下几乎是倾巢而出。密密麻麻,如同平地涌出了一片黑色的洪流,朝薛绍大军滚滚而来。
伏远巨弩不知疲倦的连连射,漫天的箭雨如同蝗灾降临,乌云盖顶的铺天而下。
薛绍坐镇中军,脸色冷峻,平静得异常。
直到吐蕃人的先头部队和曹仁师所部的陌刀手们战成了胶着,薛绍才派出一名斥侯,去将薛楚玉叫了来。
“楚玉,此战胜负,在你一举。”薛绍说道。
薛楚玉神色一凛,“请薛帅下令。”
“附耳过来。”薛绍冲他招了招手,薛楚玉凑近了一听,顿时眼冒精光面露喜色。
“妙计!”
“去吧!”
跳荡军如同一把幽灵快刀,从中军闪杀而出。
红旗招展,七军六花阵开始轮转换位的全盘启动。除了薛绍亲自率领的中军越骑依旧固守大阵中央,其余六军全都在轮转换位当中参加了战斗。
论弓仁终于等来了这一刻。
当他用银蟒槊击穿第一个吐蕃人的胸膛时,他心中所有的爱和恨,都像那个吐蕃人身体里的血液一样,肆无忌惮的喷|泄而出。
“父亲!--”
“父亲!--”
“父亲!--”
毫无征兆的这样大吼了三声之后,双眼通红的论弓仁斗然之间连人带马直立而起,怒啸一声,人马如电的射进了敌群之中。
他疯狂了。
凡是靠近了他的吐蕃人,只觉得眼前一阵幻觉似的银光一闪,然后灵魂就飞到了九天之外。
他的槊,舞得像是朵朵落树的梨花。
他的心,碎得就像马蹄卷起的尘埃。
“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子期死后伯牙绝弦,只因《高山流水》没了知音。
世上有这么一种人,他对一件东西爱得越深,就越不忍心看到它的残缺或是不完美。如果这样的事情生了,他宁愿将他深爱的这件东西彻底放弃甚至彻底的摧毁。哪怕随之毁去的,还有自己的心和灵魂。
论弓仁不懂什么《高山流水》,但他已经领悟到了和伯牙一样的,痛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