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怀澄坐在手术室门口的椅子上, 旁边是陪在他身边的江斯源和急忙赶来的黎怀锦, 黎知铭靠在手术门边的墙上, 短短几个小时仿佛老了十几岁,意气风发也变为了颓然。
从高思安中枪的那一刻起,黎怀澄的脑袋就变得混钝起来, 心底浮起的震惊与复杂倒因此变得迟钝,从小区的保安冲进来到救护车的声音响起再到现在亮起的手术灯,黎怀澄的脑袋始终处于乱成一团的状态。
好像想了许多事情,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清楚。
黎怀锦担忧询问的声音就在耳边, 可是在他的耳里却转化成了一团乱麻, 从左耳流入绕过大脑又从右耳流出,没听清他到底在说什么。
“到底是怎么回事?”
黎怀锦第一时间找的就是黎知铭,可是他除了最开始于医生交流之外, 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问黎怀澄也没有丝毫反应, 现在只能问一直在的江斯源了。
江斯源看了一眼垂眸不语的黎怀澄, 与他十指相扣的手紧了紧, 放轻声音简洁道:“当初将怀澄调包然后让怀欣落水的人都是方蕊,她今天带着木仓来了黎家, 打伤了伯母。”
江斯源话落, 黎怀澄眸光微微聚合,低声道:“因为我。”
黎怀锦迟疑的看向江斯源, 江斯源抿嘴道:“方蕊的木仓对着的是怀澄, 被伯母档下来了。”
黎怀锦表情微变, 坐下揉了揉黎怀澄的脑袋道:“妈妈不会有事的,不要怕。”
江斯源见状有些惊讶,他开始不想说黎母是为了黎怀澄挡木仓就是怕黎怀锦因此迁怒黎怀澄,现在黎怀澄心情和心理状态都让他有些担心,他不希望再出现任何可能让黎怀澄更加难过的事情。
但是他没有想到,黎怀锦明明担忧得连表情都很难控制,甚至眼底都带着一丝慌乱,可是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安慰黎怀澄。
今天的事情让江斯源对黎家人都有了很大的改观,不论是黎知铭还是高思安和黎怀锦。
黎怀锦见黎怀澄并不说话,他抿了抿嘴,拦住他的肩膀道:“如果你觉得这是你造成的,那么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这不是你的错。”
黎怀澄嗡嗡作响的大脑似乎有片刻安静,他抬眸看向黎怀锦,听他认真道:“就像当初你将怀欣从水里救上来一样,这本就是母亲的本能,如果当时我在,我也会第一时间挡在你的面前,因为她是你妈妈,而我是你哥哥。”
黎怀锦笃定且平静的表情让黎怀澄渐渐冷静下来,也让他第一次思考亲人的真正意义。
事实上,从回到黎家的那一刻到高思安为他挡枪之前,黎怀澄并没有一种自己是黎家的家庭成员的自觉,他一直认为,黎家除了黎怀欣之外的其他人,比起亲人更像是合作伙伴。
他与高思安之间像是有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关系纽带,他扮演着失而复得的儿子满足高思安与亲生儿子分别十四年带来的遗憾和难过;黎怀锦则是与他分别承担着黎家与高家责任的合作者;而黎知铭更像是指导他与黎怀锦更好的管理公司而存在的引导者。
他们之间存在着纽带,却并非其他家庭那种只是因为血缘亲情而产生的感情,就像他除了必要很少会花时间与父母兄长呆在一起,以及调查自己被调包的真相时,自始至终也没有分享过任何自己的资料给黎知铭以及黎怀锦。
他们住在一起,血脉相连,却并非单纯的亲人,所以也并不需要多余的其他感情,这一直是黎怀澄之前对黎家的理解,他也一直在觉得黎家的其他成员也默认了这样的关系。
可是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自己好像一直以来都错了。
他觉得自己并不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