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殷梨亭闻言, 便定定神,强捺怒意,将八年前那桩往事条理分明的讲了出来。
刚正站在一众弟子间, 容色淡静认真, 仿佛正耐心倾听, 实则心中不停暗骂师兄弟混蛋。当初火工头陀在这西域创下金刚门,门下弟子共有八人,如今只余四个尚且在世。火工头陀在世时,师兄弟几人感情还颇好, 但自打刚正接替掌门之位后, 蒙古人又坐了江山, 除了他之外,余下几个师兄弟渐渐耐受不住西域偏僻苦寒,向往起中原的花花世界来。
刚正则与他们不同, 他在这火州城附近吃喝嫖赌无恶不作, 虽说做的含蓄,但心里很是喜欢这种称霸一方的自在日子,便不赞同师兄弟往中原去投靠朝廷的作为。然而刚寂、刚印、刚相三人,并不怎样将他这掌门人放在眼中, 多次商议不成, 竟擅自带着门下弟子出走中原, 只明面上没有撕破脸罢了。金刚门本在西域称霸,但门下弟子却不全是刚正一人的弟子,如今被分薄了人手, 控制力自然大不如前,师兄弟几人就此生下了嫌隙。
但利益攸关,刚寂三人为朝廷效力,一直怀抱着将刚正劝服,整个门派投靠蒙古人的期望;而刚正则还需仰赖师兄弟手下的门徒,又不便同蒙古人正面冲突,便也一直虚与委蛇着,两方勉强维持着面子上的和平。今日方天至等人遇到的那队青衣人马,便是刚印手下的弟子,侥幸逃回来的几人一到师门,便先往师伯刚正这里来告恶状,一番春秋笔法下,只将少林派说成上门收拾叛徒来的,并诉苦少林贼秃抢走了原本欲献给他老人家的一名美人。
刚正人老成精,又惯知门下弟子德行,这番话满打满算只听信了三四成。他并不关心谁对谁错,只瞧准了一点——狗娘养的刚寂三人惹下了大/麻烦,引得少林和武当的高手来金刚门找茬,要他来给擦屁股。如今门派里都是他自己的人手,吃了亏上了当,绝对没有任何人来与他补偿。要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此番若不能妥善解决了麻烦,少林武当的人隔三差五来一波上门打斗,他如何吃得消?如此这般思量一番,他才和颜悦色的与人说话,只因原本就抱持着息事宁人的态度罢了。
此时一听殷梨亭将缘故讲来,刚正只觉得脑门一阵发痛,心中已做好了撇清干系的打算,当即便是一声长叹。
殷梨亭将话撂下,思及武当山上浑身瘫痪、形销骨立的三哥,不由又是眼眶发红,但他仍保持着一丝风度,拱手道:“当年之事,便是如此。如今怎么个章程,还要金刚门讲出个道理来!”
少林寺以空智为首的僧人,虽不是初次听闻三侠情状,如今听来却仍觉凄恻,加上平白背了许多年黑锅,愈发心有戚戚,不由齐声肃然道了声佛号。
刚正一看这氛围悲中生壮,也急忙斟酌了下语气,面露苦涩的道:“唉,竟不料如此!”
殷梨亭冷冷道:“难不成刚正掌门竟然对此一无所知?”
刚正道:“虽然家丑不可外扬,但殷六侠所言正是!”他低声吩咐身旁弟子,“去将法成给我绑了,关押在牢中,待稍后任凭殷六侠处置!”说罢,这才重向空智及殷梨亭客气,“此事说来话长,不若诸位先在门下修整,且听老僧道来其中缘故。”
他对法成的这番处置,可说铁面无私,竟连对峙也不曾要求,直接便相信了殷梨亭的说辞,是以教人觉得怒气平复之余,也对他所言的苦衷有些好奇。
事已至此,金刚门门下弟子便引诸僧及武当派道人往客房中歇息,而空智、殷梨亭、方天至三人,则被刚正引到厅中,坐下详谈。
刚正待众人吃了口茶,这才将腹稿缓缓道出:“实不相瞒各位,金刚门自打在西域创派之后,一百余年来可以说得上是称霸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