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持,就叫大慈、大悲吧。”
周昊周奇并没说话,只用浑浊的目光认真地望了方天至一眼,合十弯腰行了一礼。
蔺十一脑壳发青,秃着问:“师父,他们是我的师弟么?”
周昊周奇仿佛为表诚意,竟一齐慢吞吞地扭过身,合十道:“大师兄。”又向槐序道,“二师兄。”
方天至正欲摇头,却见蔺十一年纪小小,竟颇冷静从容,哪怕被昔日的世叔爷称作大师兄也无动于衷。他丝毫不见得意喜色,只睁着一双瞳孔极淡的大眼睛,稚声冷冷道:“我师父还什么都没有说。”见方天至一语不发,又执着追问:“师父,他们是我的师弟么?”
方天至已习惯了他,道:“不。他三人只是出家在此,不与我序师徒之礼。”
蔺十一道:“那我叫什么?”
蔺十一并不算一个有名字的人。
当年蔺王孙天赋受限,不得已冒险练了金蝉玉蜕功,一心想生出个根骨上佳的聪明孩子,好彻底摆脱这门练者必死的武功,光明正大的撑起海侯府的偌大基业,可眼睁睁瞧着儿子一个个下生,却不见哪个有何出众之处。他自知命不久长,不免失望之极,每日只顾得纵情声色,放浪形骸,对儿子们便冷漠的很,除了严厉敦促练武之外,丝毫也不关心。到了蔺十一出生时,他已连名字都懒得起了,只按序齿称作十一。
方天至心生慈怜,便道:“你自己有没有什么想取的名字?”
蔺十一怔了一怔,道:“我自己?”
方天至笑道:“我也曾是个小孩子,知道大人给小孩子起的名字,小孩子自己未必很喜欢。你如今出家皈依,除却师父予你的法名,你自己也可以给自己取个法号,只要你愿意,想取多少便取多少。”
蔺十一望着他出神片刻,缓缓道:“那你要给我取什么名字?”
他的声音仿佛忽而不那么冰冷了,流露出一丝不似寻常的依赖。
方天至注视着这孤僻冷酷的孩童,忽而略生触动,便道:“你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他沉吟片刻,续道,“然须知情深不寿、慧极必伤。我今收你为徒,不图其他,唯盼你日后成人,于人无伤,于几亦无伤。……你就叫无伤罢。”
蔺十一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他只垂下眼帘,敛容合十道:“多谢师父赐名。无伤记得了。”
而数月过后的此时此刻,就在那片杏云旁,大慈大悲补着篱笆,方天至则和无伤扎着裤腿,在田里搞农活。他手里拿着一根细竹杖,每走一小步,便在田垄上扎出一个巴掌深的孔洞。无伤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屁股后面,衣襟兜着菜籽,见洞就撒进去几颗。
也不知是不是饿了,方天至做着农活,忽嗅到灶房里一阵阵香油气钻人鼻孔,不由在地头上稳稳站住,将竹杖搂在怀里一撑,仰头思忖晌午吃什么。
他正想着,无伤亦扭头望向灶房,道:“有钱说,今日煎豆腐吃。”
方天至吃了一惊,立刻算起账来:“什么?这个月竟还有钱吃豆腐不成?还使油来煎?”
无伤默默望着他,道:“早上你去练功时,有钱说他吃咸菜吃得已快要发疯,今日一定要吃豆腐,总归豆腐钱他定能赚回来的。”
有钱正是槐序。
槐序剃头后,没请方天至取名,而是自个儿别号有钱。他说,四月楼主司掌钱财,他虽然是个剑客,但更是个生意人。生意人叫有钱,岂不是合情合理?
方天至倒不在乎他取个什么法号,他有心问问有钱打算如何变出银钱,但油煎豆腐实在是太香了!
非独他与无伤被香晕了头,大慈大悲亦是世家出身,娇生惯养到老,这数月来油水寡淡也实在熬得狠了,篱笆都顾不得扎,只顾抻长脖子魂不守舍地往灶房看,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