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叫凌雨的普通乐师,因为太子突然对古琴感兴趣特地从民间寻访而来。目前没人怀疑。
“太子殿下,过来有事吗?”凌白淡淡道。
“羽儿,你还在生我的气?”
是啊,他当然会生气。
谁也不会希望一觉醒来,自己就成了死人。
不过,凌白也不是为了这个生气。他气的是对方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安排好了一切,似乎潜意识里也觉得不必跟他商量。照凤杨的意思,只要目的是为了他好,他就得接着。这种不对等的感觉,让凌白觉得很不舒服。
“羽儿,你为什么就不能体谅一下我?你不知道,父皇那日急着喊我入宫就是为了你的事,他显然是知晓你就在我的府中,我很害怕,若不是我当机立断先采取行动,恐怕……”凤杨握住他的手腕,“羽儿我绝不能失去你……我无法承受……”
又是这番说辞。
“这就是你保护我的方式?”凌白说道,“让我这么一直不见光地活着?”
“羽儿,你现在是我的乐师,怎么会是见不得光?”
“我根本不会弹古琴……”所以他要怎么见光。
至少伪装的身份也要跟他商量一下吧。
凤杨笑了,扣住他的手指,“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这是重点吗……凌白无语,他本来是要抨击独裁主义的。
之后几天,凤杨确实兑现了承诺过来教凌白抚琴。先不说凌白没兴趣,再说这琴艺哪里是一朝一夕就学得会的。每到晚间,两方琴声交织着传出去,常常惹来侍女掩嘴偷笑,没想到太子殿下的琴竟弹得那么难听。
七皇子下葬后,无主的七皇子府开始清点家产遣散家仆。凌白放心不下被自己丢在马厩的小白梅,起了个大早去接它过来。没想到又碰上了李弈。
比起上次的尘土满面,李弈休整了仪容,又换了件干净的袍子,看上去清爽许多。只是神情凝重,眉眼间似乎凝结着不散的阴云般,整个人也成熟了许多。原本糅合了少年和男人气息的脸,属于少年的部分正快速流逝着。他的眼眸依旧是清澈的,却开始透着坚毅和沉稳,怎么也不像凌白记忆中的傻大个。
跟凌白的目的差不多,李弈是来带追风回家的。
他的爱驹显然不想离开,多日不见看起来更智障了,赖在地上怎么拉也拉不走。
旁边马厩里的小白梅依旧是那副高傲的模样,看都懒得看旁边的傻马一眼。他似乎还不知道自己主人已经病逝,还在为这几天主人的冷落而生闷气。马草早就空了,也没人添上。现在府里乱作一团,自然也没人清理,味道很重。
李弈叹口气,拿出一块干粮,掰成两块放到两边的马槽里。
追风已经饿了好几天,顿时来了精神,咬着干粮往旁边的马厩里送。跟往常一样,无论什么情况下,他都想要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小美人。白色骏马没理他,快速吃完了自己的那份干粮,转头对李弈友好地嘶了几声。
“瘦得跟头驴一样,也难怪人家看不上你。”李弈解开马绳,安抚地拍了拍垂头丧气的追风,示意他该走了。追风没再反抗,乖乖地跟在主人身后。他早就知道自己会离开的,他也只是,只想多看他一眼。
见一人一马渐渐离去,凌白才出来带走小白梅。
小白梅正看着隔壁角落里没吃的半块干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追风已经走了,同时也带走了那些惹人厌烦的殷勤和那副永远痴呆的傻样。小白梅出神地看着,似乎只有此刻,他才愿意放下他坚持的高傲,去看一看那些被他忽略而如今已经失去的东西,思考自己真正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