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是多雨的城市, 连着半个月都没有出太阳,整个A大似乎都散发着一股子霉味。张皓站在露天舞台后的一棵光秃秃的梧桐树下, 脚边全是绵软的腐烂的和快要腐烂的树叶,飞虫在他四周打转, 他觉得自己也在腐烂。
等了一会, 那个出够风头的家伙总算出现。他身上穿着绝对不超过50块的条纹T恤, 那条牛仔裤和他的神情一样轻薄松弛, 他迈着迟缓如老太的步伐穿过人群,似乎是长高了不少,不过还是那副营养不良的样子,真不知道他搞到的钱都花到什么地方去了。
“原来真的是你,我还以为刚刚看错了……”他微微笑着。
张皓也动了下嘴角。
“好久不见, 亲爱的。”
“?”张皓被长长的胳膊勾了过去, 毫无准备地扎进他散着肥皂味的怀里,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 这混蛋八成是又认错人了。
这事以前也发生过许多次, 虽然很匪夷所思。你能想象一个人突然冲出来咬你吃过的雪糕吗?若说他是故意的, 可看神情又不像, 他的演技早在长辈们面前上演苦情戏码的时候全用光了。是的, 很烂, 完全就是一个贪得无厌的假情圣形象, 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
他对哥哥不是真心的, 他也没有真心, 这让张皓很失望。
这与他记忆中陈方痴情的模样相去甚远, 他甚至无法把二十年后的陈方跟眼前的这个家伙重合在一起。薄情寡义,难道前世的哥哥是为了这样的人牺牲了一切的吗,可那张充满泪水和懊悔的苍老脸庞,又是如何在他的眼前作了假,他的内心充满了疑惑。
张皓厌恶地推开他,几乎仇恨起他这份轻佻,“我不是张盛!”
“哦……哦、哦。”
那双眼眸落到他的脸上,挺认真的目光,像是在找什么记号似的。
“好久不见。”显然没找到,他又一次抱了上来。
不过补充了一句,“亲爱的前任小舅子。”
真让人上火。
“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他问。
“你说呢,难不成就你有本事考进来?”
“哪有的话,你比我厉害多了。”
张皓等他说下去。
“我脑子天生比较好使,考个学校能算什么本事。”
一堆的亲戚堵在张皓的嗓子眼,后来他们全死了。
两人站在原地说了会话,越聊越不投机,正当张皓忍不住想骂人的时候,对方说要去打工要先走一程,那家伙推着那辆没车铃的破车,迟迟疑疑地站在不远处就是不走。
张皓:“干嘛?”
“听说你现在……很有钱?”
……
对凌白来说,上不上大学都无所谓,当初他考A大也是为了达成陈方母亲的期望。
考试结束的那天下午,天边烧着烈烈的云霞,那双满是汗渍的手从栅栏外紧紧抓着他。和她一起等候的,还有许许多多同样焦切的家长。从早到晚,他们已经蒸着烈日等了一整天。凌白并不十分理解他们的心情,却也感到了一份触动。卑微和伟大,这两个自相矛盾的词语,一起出现在同一个群体身上。
她的手热热的,像是捧着一颗沉甸甸的心。那感觉凌白始终记得。
而他最后一次握她的手的时候,她的指尖泛青,手心跟她的心脏一样,已经没有一点温度。
去A大报道的第一个月,他收到了母亲意外去世的消息,也是回去处理丧事的时候,他才发现家里欠了不小数目的外债,平日里陈母一直默默扛着从未对他吐露过半分,而眼下难题一下子全摆在了他的面前。
30万。
这是他对张盛父母开的价码,扣去丧礼费用加上还债,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