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户,将军府。
宽阔的大厅内,官员们恭恭敬敬分列两排,跪坐于地,上首则跪坐着一个中年人,气度威严。这个中年人就是江户幕府第三代将军,德川家光。
德川家光询问左边坐在首位的一名官员:“忠胜啊,你把对马和长崎的事情给大家说一说吧。”
“哈依。”这名官员躬身行礼,然后转向众人,“诸君,想必你们已经有所耳闻了,对马宗氏忽然提高了人参的价格,同时降低了生丝的价格,前者对各地诸侯、江户官员的生活造成了不小的困扰,后者更是直接冲击了长崎的贸易秩序,今日将军把大家召集起来,就是要商议如何应对。”
坐在他对面的一名官员问:“酒井君,对马国为何敢违抗幕府的指令,擅自更改生丝的价格,到底有什么原因?”
被称为酒井的是德川家光麾下资格最老的老中,全名叫酒井忠胜。他听了对面的询问,朝下首一名官员说:“井上政重,你是负责监察西部各藩的大目付,就由你来解释松平君的问题。”向他发问的同样是位居老中职位的松平信纲,论资历仅次于他,而且曾是德川家光的小姓,论宠信程度,还在他之上。
井上政重解释:“松平阁下,对马国的宗义成原本一直在幕府的默许下,通过朝鲜的釜山从事贸易行为,此前并无异样。只是从去年开始,生丝的数量大大增加,让人生疑,根据酒井阁下的指示,我们对宗义成进行了调查,结果发现,釜山的倭馆已经被朝鲜和明人掌控,这次擅自上调生丝价格,也是明人所为,宗义成不知是不知情还是无能为力,总之对此事毫无作为,听之任之。”
“简直是荒谬!”松平信纲勃然大怒,“不管是有意还是不知情,宗义成都是个废物!对马国虽小,却也是大名之一,居然被朝鲜人和明人牵着鼻子走。”
坐在他旁边的一个人也附和:“松平君说的不错,这种事情,不能纵容。”
松平信纲说:“阿部忠秋,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对吧?”
被称为阿部忠秋的同样是老中之一,相对年轻,而且见识和手腕素来被德川家光赏识。
德川家光问:“忠秋,你对这件事具体是什么看法?”
阿部忠秋恭敬地回答:“将军,如果井上政重说的都属实,那么这件事有两点是无法容忍的:第一,明人干涉对马国的贸易,等同于干涉我国的国政,必须阻止;第二,幕府已经颁布了锁国令,生丝等货物的价格必须由幕府指定,对马国从朝鲜购进的生丝只能按照长崎的定价执行,违反这一点,就是对幕府权威的挑衅。”
酒井忠胜和松平信纲不约而同地点头:“阿部君说的没错。”
德川家光问:“那么各位觉得该如何处置这件事情?”
松平信纲挥舞着拳头:“必须给宗义成严厉的惩罚,同时勒令他收回倭馆的管理权,恢复生丝的价格,维护幕府的权威。”
酒井忠胜叹了口气:“我让井上政重打探来的消息不仅仅是这些,如果听完他的话,或许松平君会有不同的想法。”
所有人闻言都盯着井上政重,后者谨慎地说:“朝鲜人原本不敢触怒幕府,罪魁祸首都是那个明人。但是这个人并不简单,他现在既是明国皇帝的宠臣,又在朝鲜担任高官,手下还有一支非常厉害的军队,所以才有底气挑衅幕府的锁国令。”
“明国的军队以前可能还值得敬畏,但是庆长之役以后,他们还有什么可怕的?”松平信纲狐疑地问。
井上政重回答:“松平阁下有所不知,据我们得到的消息,这支军队曾经以水师和陆师轻而易举攻入了栈原城,差点把宗义成烧死在天守阁,而且不久之前,他们在鸭绿江以南,全歼了满洲八旗一万多人的大军,满洲皇帝的长子,肃亲王豪格仅以身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