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清怡用力甩开他的手,侧头看到马车已经驶进黄米胡同, 慢慢减缓了速度。
车刚停稳, 不等小郑子搬来车凳,提着裙角便往下跳, 斗篷的底边被马车挂住,她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却是根本不顾及,仍是闷头往里冲。
直跑进二门, 跑到东次间, 重重地关上门, 无力地靠在门扇上, 身子慢慢地滑下去, 直至完全坐在地上。
而泪水不知道何时流出来,淌了满脸。
苦苦隐藏了十几年的秘密,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暴露在别人面前, 就好像是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身体,突然被扒掉了遮羞的衣裳,让她无所适从惊慌失措。
更有种深深的恐惧。
也不知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别人会如何看待她。
严清怡将头埋在臂弯间, 呜呜咽咽地哭了。
身后传来急促的敲门,伴随着薛青昊焦急的喊声, “姐, 姐, 你怎么了?姐, 快开门。”
严清怡擦把泪,深吸口气,尽量平静地说:“我没事,就是有点困,想歇一歇。”
“姐,你开门,我有事儿。”
严清怡不开,“什么事情,等下午再说,我要躺下了。”
“是七爷托我告诉你句话,他在外边等着回话,那我问了,你隔着门告诉我就成。”薛青昊不屈不挠地站在门外。
严清怡一个激灵清醒下来。
七爷说的能有什么好话?
薛青昊这么嚷嚷出去,岂不是被别人都听见了?
“等会儿,”她飞快地站起来,理理鬓发,双手狠命搓了搓脸颊,揉两下眼睛,打开门。
刚开门,便有人敏捷地挤了进来。
岂不正是七爷?
而薛青昊在外面道:“七爷说他要亲自跟你讲。”
严清怡气得错了错牙。
人已经进来了,她还怎么再推出去?
即便七爷再虚弱,可也是个正值青春的男子,再者,她也不习惯跟个男人拉拉扯扯的。
索性豁了出去,抬起头,破釜沉舟般盯着七爷。
她眼底红红的,面颊隐约带着泪痕,却死撑着做出一副强硬的样子。
七爷长长叹一声,心痛就像平静湖面上因投进石子而溅起的涟漪,一圈圈荡漾开来。
声音里不由就带了些娇纵的无奈,“你跑什么,我的话还没说完,刚才摔了没有?”
严清怡梗一下,只觉得鼻头发酸眼眶发热,似是又要流泪般,忙低下头,默了默才答:“没摔着。”
七爷走近两步,停在她身前,忽地展臂将她拥住,紧紧地箍在怀里。
严清怡挣扎着却是挣不脱,只得任由他抱住。
他云缎长袍上用金线绣成的龙纹冷且硬,硌着她的脸生疼。
严清怡挺直脖颈,僵硬地站着,却听到他低柔如醇酒的声音在头顶缓缓响起,“今天正旦,宫里大朝会,我先回宫,明天要应酬宗室的长辈,初三我过来看你,好好跟你说话……你别胡思乱想。”
再抱一下,松开她,大步离开。
严清怡怔怔地站在原处,狐疑不定,只听门上又“笃笃”响了两声,却是辛姑姑端着铜盆进来,“姑娘早晨起得早,擦把脸歇一觉,等晌午时,我喊姑娘起来吃饭。”
铜盆里的水是热的,氤氲冒着白汽。
严清怡没用她服侍,自己绞帕子洗过脸,合衣躺下了。
她以为会睡不着的,没想到一合眼就睡沉沉睡去,连梦都不曾做一个,只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