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瑜,怀小姐,来,笑一笑,”曾唯礼举着架德国进口的相机,在彼时可是顶顶先进的一样物件。
董知瑜正听到怀瑾的那句“如果能活到嫁人”,心里一梗,不想姑父偏偏这时候要拍照,便坐起身,不快地看着那方木盒子,原本精致的薄唇也扁了起来。
“知瑜,怎么像要哭的样子。”曾唯礼说道。
怀瑾转头看着她,眼中满注柔情,小声说道:“我方才开玩笑呢,我们都活得长长久久的,我若嫁人,你还要做我喜娘。”
“我才不要做喜娘。”董知瑜倔道。
“哎唷,董知瑜要做谁新娘?”曾嘉黎隔着大半张桌子嚷道
。
“你!……姑姑你看她!长着双耳朵作何用?”董知瑜已急得面色绯红。
大家都笑了起来,只觉两个丫头斗嘴,饶是有趣,这一笑倒是轻松下来,董知瑜只觉暖暖的,仿佛这世上再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这便贴在怀瑾身侧,笑得恬静秀美,怀瑾也微微向董知瑜靠着,今夜的她仿佛积雪初融,心头漾着久违的暖意,曾唯礼按下快门,捕捉住这动人的一刻。
你一言我一语,你一杯我一盏,很快便接近午夜时分,忙得快的人家早已摆好了炮竹,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砰砰”的报喜声。
“是时候啦!”曾嘉黎欢快叫道。
吴妈的儿子小宝早捧了炮仗,带着大家来到前院,左右的邻居也都出了门来,争相迎春。
“来,四个孩子,每人点一支,讨个吉利!”大伯父倡议。
怀瑾一时没反应过来,四个孩子都是谁,细细一想,原来自己也被归为其中,多少年来再没人叫过她孩子,哪怕是十多年前,自己也从不将自己当做孩子。
“来,怕吗?”董若昭递了一支给怀瑾。
怀瑾笑着摇了摇头,接过炮仗,小宝递给她一只打火机,走到稍远点的空地上,将炮仗放在地上,弯下腰点燃。
一时所有的女人都堵上耳朵,怀瑾也退后和董知瑜站在一起,董知瑜见她只站着,着急地指了指自己耳朵,怀瑾笑了笑,早几年听惯了枪炮声,这已不算什么。
“砰!”扎扎实实一声响,只见一柱火光冲上了天,在天空“劈劈啪啪”地炸开,呈出一团大红色的星星。
“好!开门红!”曾唯礼拍手叫好。
放完了炮竹,董若昭便催着大家往玉佛寺去烧头香,这头香须得过了午时赶早,方可显出诚意。
曾家开着两辆轿车,载了一大家子人往玉佛寺赶去,越靠近地方人越多,上海的很多百姓都赶着来烧头香,求神灵保佑,生逢乱世,便寄了更多的祈望给庙里的神仙。
寺门口早已是人山人海,车子进不去,这便远远地停了,下了车顺着人流往前走,只听唱经的声音此起彼伏,怀瑾默默地走着,人的一双耳朵,可以有选择地去倾听周遭,若是凡夫俗子,便只听到喧闹,若是有缘,那诵经声在这一片熙攘中便与世孤绝,颇有一番禅意。
“在想什么?”董知瑜问。
“在想,佛真的会保佑苍生吗?”
“若是有佛,他现在必是让苍生百姓在九九八十一难中煎熬,”董知瑜和怀瑾并排走着,在这熙攘的人群中,却觉不似先前那么接近,怀瑾的手臂不时和自己的触到一起,她知道,她的手也就垂在自己手边,可再没有之前捉住那手的勇气,很多事情,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契机,“保佑你的,无非是你自己,是对理想的坚定。”
怀瑾听了这话稍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