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半夜,文进县城北门城上,巡夜的弓兵发现城外不远处山道上有个人仓皇而行,似乎受了伤。他们在城上喝令他站住,那人不停反而加快了脚步,于是被捉进城来,怎么问他都咬着牙不说自己是谁、因何负伤、从哪里来的。
此人形迹可疑,暂且关到县牢里。押他进去的狱卒见他一身血污,不忍再糟蹋了一间干净监房,便想起那个乞丐来,于是打开了这间监门,一脚把后来的人踹进去,“让你嘴紧!不招个详细,饭也不给你吃!”
高峻看他虽然负伤,但是行止却不像是普通的人,进来后仍然坚持着靠墙端正地坐了,更不答话。他便把吃剩下的饭菜端到那人面前,抽眼打量他。
那人饿极了,只说声谢,便狼吞虎咽起来。
高峻待他吃罢,这才问道,“这位兄台,不知从哪里来,为何这样悲惨呢?不会是去打劫去了吧?”
看在这顿饭菜的份子上,那人才正眼看了看面前的这个乞丐,撇了撇嘴道,“你莫小看了人。”
高峻道,“还要我怎么高看你呢?看看你这一身,都比不得我这一身!”他站起来,张着胳膊,夸张地在那人面前转了一圈儿,“这可值五两银子。”
那人道,“我就告诉你又如何,听说过文进县铜山军镇么?我是那里的。”
“切!你要敢这么说,我便是那里的镇将了!”
正值夜深,牢里也无别人,那人被眼前这个乞丐一激,脱口道,“你一个要饭的,可不能信口胡说,小心抓了你去问罪。”
“那你又是因何到了这个地步,反正闲来无聊只当解闷儿,把你那些露脸的事情从头说一说,充作我的饭钱也罢。”
“唉!还提什么露脸!我奉了镇将命令,带了十几个手下,连夜乔装蹲守一名大盗,他被我们盯住一天,只想着夜间好成事。百般部署,却功亏一篑,折了十七名兄弟让他跑了!想想我这战绩,如何说露脸?回军镇都没脸回啊……”
“这个大盗,若是让我碰上,我一棍子就拿下他了,你们……还说自己是军士!不要说,不要说的好!”乞丐连连摇着头。
那人瞧不起地看看他,认定他又在吹牛,“别看他一个人,可不是什么你入村要饭,随便碰上的看门护院子的狗。我们十几个人,一眨眼被他一人放倒,他一口剑神出鬼没,难对付。”
“什么人这么厉害,别叫我碰上,”乞丐说。
“那人四十来岁,扮作官样,若非我们镇将明言他是乔装,连我都信了。”
又轻蔑地说道,“人家说了,‘纵横河套,刀剑如林,万马军中让他骑良驹、如过隙,也躲不过他一箭;审时势、察秋毫,随他灭国上将也不留全尸!岂会在乎你一个乞丐’?”他故意把毛贼换成乞丐气他。
乞丐像是被吓住,当时无话,好半天又猛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嘴里嘀咕着听不清说的什么。那人再次冷笑着,不想再看乞丐失魂落魄的样子,他打算闭上眼休息一阵。
乞丐问,“估计是你为自己遮羞,才编出这样一套瞎话……怎么证明你的身份?”
那人不睁眼,从腰里摸索着掏出一物,往高峻脚边一丢,高峻拾起来看,是一只方竹牌,上边烫着“铜山”二字。高峻认得此物,连忙问事发的地点。高峻知道,那个大盗大概是谁――李弥。虽然还不确定就是他,但万一是李弥的话,也许很快这里就再也不安静了。
高峻坐在地上想,铜山军镇派了这么多人暗算李弥,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剑南道有人污陷李弥,说他就是大盗。二是铜山镇明知李弥的身份,却故意把他当大盗来打。
而无论哪种可能,都只有一个前提:李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