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不得手。要是放在几月以前,这事不须人提醒。
在风最猛烈的时候,他屈服一下,风势稍减的间隙里,再被他抓住机会顶回去一点,然后坚持住。但他已经累了半天了,连口水都没喝。
也许这就是他的归宿吧,他不亏了,看过了天的高远和纯粹,云的洁净和柔和,然后再让她看看自己的血。
身边有个身影冲上来,同样用肩膀顶住石头,“我们都来帮一下,这事得靠娘们。”另三个人毫不迟疑地跑上来顶住,有的用手,有的用肩。
兴许是崔氏察觉到方才的最后一句话不大适合,又专门对李引说道,“我看过了,石头那一侧连站个脚的地方都没有,差不多挡住它的只是道小坎儿,我们一起推它下去……我们助力,但要靠你了傻子!”一个傻字,她也要还回来的。
崔氏道,“我喊号子……来……一、二,”
李引大吼一声,使出了平生的力气。风也奇迹般地一弱,大石抗拒着,一点一点地欠起来,欠起来,人们的肩头忽然一轻。
而李引几近虚脱,眼前一阵发黑,他看到有个影子随着石头飞下去,眨眼间在悬崖边只露着半身裙子。他只能凭着直觉伸手去抓,只听“嘶啦”一声,女人们尖叫。
他先看到手中抓着半缕绸条子,再看身后三人,有王氏、有她的女儿、还有丫环。还有深潭下巨石落水的声音。
丫环先哭出声来,随后那娘两个也哭了。
李引浮在崖边,呆呆地等待另一声落水的声音,什么也没听到。突出的崖边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什么都看不到。
他一跃而起,飞快地往盈隆岭下跑去了。
他们的车在那里。车夫是雇来的,他不属于刺史府的人,他用石块前后掩住了车轮子、此刻正躺到车箱底下睡觉。李引飞奔而至,一把将他从车底下揪出来。
他浑浑噩噩,只听李引吼道,“我要绳子,快给我解!”
车夫道,“从……从哪里解啊?”
李引上手去解车辕上绊住马的那些辔头、辕绳,“夫人掉下崖了!”他说。
马夫道,“不不不,你不必解这个,”他伏身、去车箱下打开一个暗格,“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是车把式。车陷住了,难道要把马也放丢么?!”他不敢多费话,但这已经够自豪的了,一捆绳索出现在李引的面前。
李引“咚”地给他一拳,抓起绳子就跑。羊群此时正漫过了马车,小羊倌看着两个人跳过一只只羊往盈隆岭上跑,也挥着鞭子赶羊,“都快些,岭上有嫩草!”
那三人已经哭坐在地上,看到飞奔而回的李引才齐刷刷止了哭声,李引顾不得她们,因为崔颖生死不知。
悬边能够拴绳索的地方只有那两棵失了树冠的桕树,他飞快地抖开绳子,一头拴好,对她们道,“过来人踩住,不许绳扣子脱上去。”
她们十分明白,跑上来。
桕树太细,只有把绳扣踩实在树根部,才吃得上力。车夫也奔过来,发现这名刺史府的护卫拾起绳子一眨眼就消失在崖下。
车夫代替她们踩住了绳扣,问她们,“听到落水声了吗?”
“听……听到了!”
“那完了!这潭有多深知道吗?这叫压龙岭,不压着它,连龙也吓跑了!”他这才发现了那块大石不见了,“石头呢?”
“推下去了。”
“谁啊?”
“是崔夫人。”丫环说,“好像是一声落水……我听着。”他们有了些希望、静静等待。时间流逝,连人心也宁静下来了。
李引飞快下坠,手掌在绳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