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曹咬着牙道,“我也是迫不得已,你想一想,今年……两个儿子都二十岁了,再不找到他们,我也就走不动了!”
他站到风雨中的车边,冷声对车内道,“樊夫人,对不住了,小的也是被逼无奈。我们的一对儿子,刚生出来不几天,便被哪个天杀的给偷走了”。
他的妻子站在风雨里抽泣,心乱如麻。
老曹又说,“夫人你有孩子么?该知我的苦恼!即便你不知我的苦恼也只能担待!只要把那颗珠子给我,我自然不会害你性命,叫你回家去见孩子。”
车内没有一丝回声,老曹急忙掀了车帘往里看,随后猛地扭头,看到在紫溪岭的悬崖边上,风雨飘摇之中正站着樊夫人。
“你们……为了找自己的儿子,便图财害命么?我们好心收留于你,却招来杀身之祸!你可想过,我家中的幼女要谁来照顾!”
樊夫人的手紧紧抱在胸前,那只阴沉木的匣子就在她怀里,“你不要想过来硬夺,我不会让你得逞!”
她只要再迈一步,底下便是深渊。这个瘸腿人和他的妻子一动也不敢动,担心下一阵势头强劲的风,会将樊夫人吹到崖下去。
女的道,“夫人……是我们对不住你了,我、我不该和他说那颗珠子!但你总要想想你的孩子……”
樊夫人凄惨一笑,“就算给了你们珠子,还敢奢望他让我活下去吗?伯江可曾与你有仇?他错就错在不该买这颗珠子!”
老曹伸着手、意图制止樊夫人,但他不敢多迈半步。
他的妻子哭道,“都是你做的好事,又害了一家子!周大侠客当初……若是将你两条腿都废去就好了!”
……
此刻,在门房里,婆子满脸泪痕,说的就是这句话。那个姓周的侠客,若是把老曹的两条腿都废掉,可能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接下来的事高峻都知道了,高峻从那具白骨右腿上看出了师父的手法。他与樊莺赶回终南山去拜见师父,向师父问起这个曹姓的瘸腿人,当提到他有一个姓郝的稳婆妻子时,师父想起来了。
师父回忆说,此人是武德年间在山南、荆鄂一带有名的飞盗,有个俗不可耐的外号,叫“草上飞”。“草上飞”不盗金、不盗银,专门偷双胞胎的孩子。孩子偷去后往往转手一卖,有时脱不出手就胡乱往谁家一塞。
这个人轻功了得,高峻的师父寻踪追了他们夫妇许久而不可得。但武德七年,这对夫妻竟然跑到了终南山来,师父借助于地利之便,终于将他擒获。
“草上飞”因失子之恨,迁怒于所有像他一样得了双生子的人家,只要谁家生了双胞胎,他必偷之而后快。
孩子偷来后,这夫妻二人倒不虐待他们,喜欢过后便转手换钱,以做他们继续寻找儿子的盘缠。
师父见“草上飞”因失子之痛,精神上时而不大正常,有些走火入魔,因而没有取他性命,只是废去了他的一条腿,让他再不能蹿房跃脊、高来高去,告诫他不可再做恶。
婆子对高大人哭诉道,将近十多年,老曹慑于周大侠的告诫,一直没再做恶,也没有终断寻子之事。
他们漫无目的地到处走,沿途上男的打短工、女的接生、催乳,赚些钱维持生活,但只要一有了些积蓄,便接着往下找。
老曹清醒时甚至还对妻子说过,“周大侠说的对,只要我们多行善事,两个儿子总会找到!即便一时找不到,他们也一定有神灵庇佑!”
但黄莲珠无价的诱惑,十多年风餐露宿、遭人白眼的寻子经历,终于在风雨飘摇的紫溪岭上,让“草上飞”旧疾复发、铤而走险。
夜半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