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王知道皇帝上道儿了,翠微宫有个这样的池子他早看好了,问道,“但是父皇,池底可有固定双脚的铁环?”
皇帝道,“这个,朕倒未留意,”他转头问内侍,“有没有?”
内侍回道,“回陛下,好像是、是没有吧。”
皇帝说,“没有不怕,弄两只铁环又有何难呢,朕这便让人去弄,只是苇管儿有些不好找。”
大老黑提醒道,“陛下,只好用你的笔管代替了,只是不够两尺长。”
皇帝说,“两尺长的笔管,那得多大的手!对于这种负义的小人,还计较什么尺寸!就是要用这样比服毒更折磨人的法子!你说是不是?”他问内侍。
内侍吱唔着,连声称是。
马王冷笑道,“你既然也认同此法,那么翠微宫的池子就该你下去了,好叫陛下、国公也开开眼!”
内侍在马王说这番话的时候,就一直在用心地听。
马王说水没到苏伐的脖子底下,内侍就感觉水没到了自己的脖子底下,马王说水没到了苏伐的鼻子底下,内侍就感觉水已没到了自己的鼻子底下。
人若到了那样的关头,身子也不能往上浮一浮,只能仰着脸吐气。
站在翠微宫的那座池子里的话,大约最后能够看到,是池边那棵大树的树冠,以及枝叶缝隙间的云丝、含风殿的一角勾檐。
在马王的话语声中,“水”再终于漫过了内侍的脸,树冠像被水浸湿的画幅,一下子模糊起来。
在皇帝与鄂国公的注视下,内侍站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喘气,睁着惊恐而茫然的大眼,要是让他选择的话,他会不会也潜入池底去,亲手砍掉自己的双脚。
以后至少还能爬行着苟活。
“陛下!我,我,救我!”内侍爬伏在地,冲着皇帝的方向不住磕头。
皇帝冷声问道,“你有何罪,告诉朕。”
内侍语无伦次地说,“小人给陛下茶水里下了毒,毒药是上次太子来翠微宫,在回廊下偷偷塞予小人的,他说,告密小人死,不做小人死,做了,荣华富贵可以让小人一点都不想死。”
皇帝阴沉着脸,翠微宫外两营唐军,也没有挡住太子将药送进来。
内侍仰脸看向皇帝,再供认道,“小人看到他、他是从腰带里抠出的那只小瓷瓶子。”
皇帝没有动怒,低头看了看袍内的珠子,感觉它的苦味也不那么重了。
怪不得,朕当时让他换换衣服,他都不换。因为一解腰带,藏于腰带里的小瓶子也就掉出来了,他当时和朕说的,是唯恐对朕“不敬”。
而他脖子里的汗也不是一路上疾行所致,而是让换换衣服这件小事吓的。
马王回禀说,“陛下,此珠不叫黄莲珠,而叫‘凝血’,最初为始皇帝所有。荆轲刺驾时,刀尖上大致也抹过剧毒,而且据儿臣的老师推测,当时荆轲是得了手的。”
鄂国公说,“陛下,是老臣失职!”
皇帝道,“老家伙,你有何错!连朕根本都没有想到,何况你,只是这件事就令你见笑了,朕惭愧之至!”
鄂国公说,“陛下,看一看马王殿下,老臣在陛下面前才真要惭愧了。但不知马王风风火火赶过来,是从哪里看出的端倪。”
马王就讲了陈王李忠的事。
皇帝不再说惭愧不惭愧,看到了匍匐于地的内侍,“你的主子机关算尽,可曾想到过自己的儿子将他出卖了?”
他忽然觉着,这句话就像是在说自己一样。
这次,皇帝就真有些惭愧起来,干嗑了一声,对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