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拟个诏书而已,朝堂上能够胜任的人大有人在。但此时众人在想,以后须得重视了,堂堂的御史大夫拟了诏,换来高审行一句“跪舔”,简直斯文扫地。
看来,因为徐惠之死,高府居然又抖起来了!
皇帝道,“便由延州高刺史替朕拟来。”
高审行脑海里映出吕氏的样子,不禁想到皇帝的尊师在黔州时,曾对他所说的那句话,“妇人目露四白,五夫守宅”,此时体会更深。
高审行在黔州邂逅吕氏时,吕氏便是个寡妇。
那么算上她原来的丈夫、再算上高审行和马洇、算上柳中牧场那个因其丧命的录事、和他在那日傍晚时、于牧场旧村街道上所见的粗壮牧子,还有那个阿史那多贰,已经超出五个了。
她的原配如何死的不得而知,反正马洇、柳中录事都未得善终、料想粗壮牧子到了阿波手下也没好结果,堂堂的可汗岂容一个“连襟”在眼前晃荡!估计早被处置了。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好悬又成为“玉幕来宾,锦车当命”的人物。高审行觉得有些好笑。一听皇帝有命,高审行思索一下,口中拟道:
“休循部弹丸之地,如比夜郎,听龟兹之覆灭而不知检醒。阿波可汗,举螳臂之微力却妄念瀚海,朕心嗟叹。令由瑶池都督府都督大都督、阿史那欲谷代朕笞斥,不得有误。弑命牧子及吕氏,由王玄策及护牧队解回柳中牧场,按律发落……”
护牧队可不是翻山越岭跑过去大砍的,追捕杀人涉事的牧子夫妻,不正好是这些人前去?
“好!”皇帝大声赞道,“这才直抒了朕意!”
但他提示道,“文前须加‘门下’两字,因为徐惠都是……”他不再往下说了,喉头不知被什么东西哽住,随后淡淡地说道,
“看来高府不但在笃践、敏行上深得朕意,而且骨气挺拔,如崖头之松,沐风雨而不动,临荣辱而不移,列卿宜多学。”
这样的评价已是多年来极为少见的,皇帝没有单单夸奖高审行,而是拢统提到了高府。
长孙无忌亦是深深吃了一惊,皇帝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话,立刻使兴禄坊高府显得卓然不群,几乎就成了官宦门庭的榜样。
他凝目沉思,细想这里面的关节。
高审行躬身对皇帝施礼,回应道,“陛下,家尊在世时,正是以此谆谆告诫审行兄弟几个,他为我们起名,无不以‘行’字入话,便是这个意思。但审行自问,以往仍有妄行不谨之处,陛下如此抬爱,令微臣顿时觉得……愧对这一个‘行’字!”
皇帝道,“高刺史莫要放不下以往过错,人无完人,朕岂会念念不忘?好啦,时间已不早,我们同去子午峪祭拜阁老!”
……
大明宫。
柳玉如、苏殷、李婉清、崔嫣四人正凑在一起嘀咕,苏殷说,“峻不急着替我儿子定名字,忽然要去子午峪,又让我们替他拟定祭拜阁老之文,不知我们拟的合不合适。”
崔嫣笑道,“我们也不差过徐惠,拟个指桑骂槐、鞭笞人心的话还能差到哪里呢?苏姐姐你自管放心,差不了的。”
皇后道,“我知陛下之心,他已将徐惠之死当作自己一件极大的错漏,不会轻易放过的……只是有不少的人也真是难办,豆腐掉在灰堆里了,本宫都替他作难!”
婉清说,“但徐惠也不能一直躺在安仁殿,姐姐,我们想个什么法子,既不能明着说,又不能词不达意,总该劝谏一下他啊。”
皇后想了想,说道,“陛下不急着安葬徐惠,所恃的正是凝血珠啊!我们是不是也该去永宁坊看望一下母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