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如果真的是顾震负责看着她,那么,她应该也就在那穆陵关北。目前吟儿的性命应当无忧,否则金军拿什么牵制他?却就忧吟儿的身体,而今她身孕已五个多月,那小牛犊若还活着的话,可算陪着它娘亲流落了大半个山东。林阡知顾震宽厚待人,心道莒县之战顾震很可能是对宋军放水的,是以心中留存了一丝寄望,寄望顾震起码看在吟儿怀有身孕的情况下对她仁慈些。
哪料到就在回到后方不久,便听到郝定的兄弟带来个噩耗,说顾震因罪被仆散留家斩首示众。
“什么时候的事?”
“前两天。”那兄弟说,“仆散留家说,初八那场莒县之战,顾震的援军明明已经到了,却袖手旁观完颜讹论和咱们打,害得莒县的情形反倒利于了咱们,是以仆散留家说顾震根本是诈降。”
“诈降……”林阡叹,仆散留家显然因为唐进赵显的事留了心魔。
“偏巧初十那天,沂水的监狱里逃出来一个女犯,被仆散留家抓了回去,一问才知是顾震放出来的。”那兄弟说,“证据便更加确凿了。”
“女犯?”林美材一愣,“会否是吟儿?”
“他会放盟主?”海逐浪一怔。
“这么说,顾震如今,已然死了……”林阡的心忽然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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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那场莒县血战,顾震之所以袖手,是眼看着北民水深火热、同胞血流成河,而于心不忍,号令明明就在喉咙口却发不出。
刀枪剑戟,硝烟弥漫,兵临城下,矢石交攻,没什么,他见惯了,可一排排的战马跑进了寻常百姓家去,一行行的大军在往人后院的花架子上开,一幕幕的厮杀演到手无寸铁的民众们的门户来,火烧的是房屋,水淹的是巷弄,风翻的是石板路,这,早已不是剿匪了,是扰民,是屠杀,顾震眼前,全是陇南之役的景象:略阳……
那时候他的角色就是九月初八彼战的郝定,坚壁据守,誓死不降。顾震,顾震,你竟忘了吗,那个年轻时候的你,何以发花鬓白的时候,你却要去杀了他?
瞬间的迟疑,使顾震没有去救完颜讹论,瞬间的迟疑,令他忆起这些年来所有出现他耳边的质疑,包括吟儿的嘲讽打击——你为了苏降雪的血脉而放弃了自己的信仰没错,可你,不也是放弃了苏降雪的信仰吗。这世界是这么残忍,其实吟儿没资格教育他,她“金国公主抗金”,他则“宋朝朝廷命官剿宋匪”,都是一般可笑。
顾震忽而想通了,如果不是看到莒县血战他都没有想通。
要保住苏降雪的血脉还不好办吗,帮苏慕岩决定,放弃荣华富贵,不如让他做一个落魄的寻常人,一起隐遁于川蜀的哪个角落里,耕田种地当个教书先生也是好的,如今正巧轩辕九烨不在、金军为防林阡都焦头烂额,如果顾震策划得好,先失踪、后逃离再轻易不过。
顾震打定主意,将决策告诉了近身的十几位副将,他们都是从几十年前就一直追随着他的人,向来听他凝聚唯命是从,听说之后立即就答允、赞成,打点一切,分散离开这是非之地。正巧不少苏氏军马还在莒县回来的半道上,趁着完颜讹论打败仗,走得可以更为悄然。
初十黎明,顾震冒险入狱,立即放了那凤箫吟,所有事情办妥之后,正待和苏慕岩一起走,哪想到那么不巧,被怒气冲冲的仆散留家拦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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