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拳馆,上了车,袁野不免有些沮丧和茫然。
这种情绪,对于一向坚毅果敢的他来说,并不常见。
驱车来到人迹罕至的废弃码头,一动不动呆坐了足足三个半钟,这才收拾好情绪,回到了麒麟路家中。
他跟袁冬一直有约定:到点不回,晚饭不候。此刻已经过了凌晨,一楼西侧袁冬房间的灯却依然在亮着。
袁野其实极少这个时候才回来,就算要深入骸骨坟场内采摘货物,遇到量大货紧的时候也会直接留宿那里,次日白天再回。所以还不知道原来袁冬还有夜读的习惯。
似乎是在回应他的猜测,他刚打开客厅门,“啪”一声,袁冬房里的灯就熄了。
原来是在等自己啊,那也不过来打个招呼?或者问问自己渴不渴,累不累?
袁野这样胡思乱想着,心情突然舒展了不少。他毕竟肉体凡胎一俗人,所以遇到低潮的时候也会怀疑自己,倾尽一切连生命都快燃尽了,除了知恩图报一诺千金这些聊以安慰的虚词外,辛苦拉扯抚养的这个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似乎完全没有一点温度的家伙,到底是不是白瞎了——现在看来,瞎还不至于,最多白内障加青光眼……
一通简单梳洗后,拖着疲惫的身体上了二楼,走到自己卧房前,当握住铜把手的那一瞬间,骤然一个机灵,全身汗毛几乎都竖了起来——
提前没有任何声息预兆的,腰间被顶上了一个细圆形的硬物。
武器的型号一时间还不好判断,但对方的下一步意图却是非常明显,让他乖乖开门进屋。
这就是有的谈喽。
袁野心里稍缓了口气,常年生死里摸爬滚打的经验告诉他,遇上这种情况,第一时间不痛下杀手,那对方的目的多半就不是杀人。
定了定神,很稳健地打开房门,不等对方再提醒,当先踏步进入,为了不刺激对方,他走的既稳又慢。
细细感受着腰部硬物随着走动的移动幅度、节奏和距离——
找准时机,突然一个极具爆炸力的匍匐前窜,同时扭腰,将总重超过五公斤来不及佩戴的折叠状“麒麟”模块,整个当做暗器狠狠甩了过去。
同样是这一招,他曾经砸烂过两个人的胸腔,砸碎过一个人的脑袋。
但这一次,却是连一点声响都没有,就像他刚刚全力甩出去的,不是一坨五公斤多的重物,而是一根羽毛。
袁野瞬间冷汗窜满了背,肝胆俱裂,地上一骨碌,将背部抵在墙角,左手扯铁皮柜掩护,右手抄起大理石面三角凳,这才抬眼朝对方望去,这一眼望去,顿时便彻底石化了。
卧室阳台的窗子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娃娃赤着白生生的脚丫儿,斜着身子,半倚半坐在窗台上,一只小手将碍事的窗帘不断往旁边拉扯,另一只手的指尖间滴溜溜转动的,可不正是他赖以成名的杀器——麒麟臂甲?
“……阿姨?”
袁野揉了揉眼,忽然就这么放弃所有的防御,直挺挺的站了起来,声音里充满了惊喜。
此情此景,极为诡异。
更诡异的是,那女娃娃昂着小下巴,斜睨了袁野几眼,居然眨了眨眼,点了点头:“嗯,不错,不错,你这小孩儿这几年进步不小。不过,咯咯咯,我的左手大拇指,怎么也不像杀伤性武器吧?还有你这破烂玩意儿,死沉烂沉的,赶紧接着。”
袁野接过麒麟,就那么傻乎乎的持在手里,望着眼前一如既往活泼好动的怪阿姨,嘴唇嗫喏了几次,却连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心里边这几年积累的各种酸甜苦辣一股脑的窜了上来,实在不知是个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