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 太子之位当真近在咫尺了。谢迟原以为自己会彻夜难眠,没想到反倒睡了一个极沉的好觉。
反倒是叶蝉沉浸在惊喜激动之中,一直兴奋到后半夜才睡。
她忍不住地一直盯着枕边之人看, 这么掐指一算,才发现都过去九年了。她恍恍惚惚地回忆九年前,觉得真是弹指般就已走到了今天。不这么细作比较, 她好像从未发觉他的眉目以与当日截然不同, 那份少年人的稚嫩早已全然褪去,化作了一股意气风发的凌厉。
九年前, 他也是这样搂着她,跟她说他日后会尽力, 让家里过上好日子, 让儿子们有更好的爵位, 让她爱吃什么就吃什么。
现在, 他要当太子了。
叶蝉忽而觉得这一切早有预兆的事, 都变得不太真切。最后,她抿着笑往他怀里拱了拱。他醒了两分, 胳膊将她搂紧了些,很快再度睡实。
如此这般,到了清晨十分,自然是谢迟醒得比叶蝉早。
以往这个时候, 他都不愿意扰她, 总由着她睡足了才醒。但今天, 他不得不把她给拍起来。
因为旨意到时, 她得一起接旨。
不止是她,这阖府的家人,除了爷爷奶奶以外都是皇帝的晚辈,这涉及过继的隆重旨意他们都要一起跪接。
于是叶蝉一边梳妆一边连声问周志才,孩子们都起了没?盯着他们好好吃早饭。
周志才说您放心,早就吩咐过乳母了。
叶蝉又问,容侧妃起了没?她虽是侧妃,但没经历过什么大场合,指个人过去帮她拾掇吉服,别有疏漏。
周志才马上让青瓷跑了一趟。青瓷那几个是宫里出来的人,对这方面的规矩比青釉她们熟。
叶蝉接着问,闵氏吴氏起了没?她们当下的身份没有朝服,但也得好好梳妆,别闹出个失仪的错处来。
周志才道昨天就特意交待了她们,让挑一身没穿过的新礼服出来。吴姨娘那边没有新的,闵姨娘借了一身过去,倒也合适。
叶蝉锁眉一喟:“又过得这么紧巴,这是还在接济家里?”
周志才欠身:“是,她是不敢变卖府里的东西了,可这平日的月例她愿意怎么花,旁人也不好管。”
叶蝉摇了摇头。
她心下知道,吴氏大概也有为难的地方。先前事发的时候,她娘家二话不说就道让府里卖了她,她不寒心是不可能的。但到底是共处了十几年的家人,扔下不管大约还是有些难。
而且,保不齐还有死缠烂打的事掺在里头呢。
所以吴氏往里贴钱,她虽然不高兴但也能理解。只不过,这样难免还是会折了府里的面子。
——就拿今天这事来说吧,这样要她们出面的场合,九年也就这一回。可就算九十年就一回,那也得好好应付啊?眼下是闵氏有衣服可借,万一闵氏也没有呢?
吴氏手头不留闲钱多给自己置办衣裳首饰,总归是个隐患。
叶蝉想着,等来日进了东宫,这样的场合指不准就要多起来,她这个当正妃的还是提前多操点心吧。
她于是吩咐周志才说:“你和青釉一起去算一笔账,今后每年多给闵氏跟吴氏置办两身礼服,春夏一身秋冬一身,钱从我这儿出。”
谢迟站在她身后几步外正由人服侍着换吉服,听言嗤地一笑:“这可不便宜,哪能让你破费?走府里的账吧。”
叶蝉从镜中一睨他:“我这些年,攒了好些钱呢。”
他最初有了食邑的时候,她的月钱就涨了,然后他还每个月给她多划了五两银子,说让她买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