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卫成业又重重磕头,面色悲愤,“这样的事令臣夜不能寐。况且,叫臣一声师兄的,也不止是太子,还有昔年的皇长子殿下……”
此话说出,皇帝的身形陡然一颤。
他无法自持,又不得不强作镇定:“是了……朕想起来了,你也是顾玉山的门生。”
“是,皇长子殿下仁善忠孝。臣虽得当今太子重用,也不敢愧对皇长子殿下!”卫成业义正辞严,言罢顿了一顿,又指天起誓,“臣所言字字属实!陛下叫御令卫一搜东宫便可辩虚实!若只有一个人偶,或可是旁人栽赃太子,但东宫之中——含章殿、博政殿、修德殿、宜春殿,处处可见诅咒圣上的人偶,若只为栽赃太子,谁能做得如此恶毒!这是为皇位所惑才会行的大不敬之事啊!”
皇帝的目光凝住。
他依旧想相信谢迟。在元晰和废太子先后殒命之后,谢迟宛如上苍照进他余生中的一缕光。他和他的太子妃、和他的孩子们时时让他觉得,活着还是有趣的,他活着也不全是为了天下。
可是卫成业的话掷地有声,字字铿锵。
他不禁觉得,或许也该查上一查。
他可以自欺欺人,但卫成业跳出来了。此事若是真的,若谢迟当真有另外一面,卫成业难逃一死。
他或可不在意一个东宫官的死活,但卫成业与阿迎交好。
皇帝的心绪百转千回,久久地拿不定主意。他当了大半辈子的皇帝,能让他这样的事已不多了。
良久,他摆了摆手,让卫成业先退下。
卫成业又磕了个头,便退出了殿外。皇帝倚在软枕上怔怔地想着,忽而十分茫然。
如果谢迟在骗他,那便是为图谋皇位骗了他很久了。
他究竟犯过怎样天怒人怨的错,要让神佛一次次地这样对他?
皇帝疲乏不已地叹了口气,久违地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
然后,他终于开了口:“来人。”
傅茂川赶忙应声进殿,在榻前欠身:“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