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迟赶紧扶他。张子适奔波了一天一夜没休息, 身体本来就有些虚的慌, 起身时好一阵头晕眼花。但他也顾不上多缓, 咬了咬牙,就直接将事情说了:“臣昨日遇到师母……说老师病重,拖了几个月了都不见好, 求陛下赐个御医, 臣……”
谢迟眉心一跳:“前太傅薛成?”
“前太傅”三个字令张子适心头一紧, 如若可以, 他真想给老师编个别的身份。
但他还是只能如实应道:“是。”
谢迟便看向刘双领:“去趟太医院,让御医去薛府。”说罢又转回目光, 不由分说地向张子适道,“我得去上朝, 你先去紫宸殿歇一歇,待我下朝回来再细说。”
语毕, 他实在没时间再多耽搁,就提步走了。
张子适在晨风中愣了愣,被宫人请进了紫宸殿。
事情未免也太顺利了……
——张子适在侧殿用着茶,神思恍惚了好一会儿。当然, 这神思恍惚也并不只是因为事情顺利,跟连日来的纵马颠簸也有关系。
他一个文官, 劳心伤神的时候多, 伤筋动骨的时候少。昨日白天骑了一天的马赶到驿馆, 晚上又顾不上歇息地从驿馆赶了回来, 眼下张子适觉得骨头随时都能散架, 脑子也好像不是自己的。
他于是估摸了一下上朝的时间,想着少说也得有三两刻,就先伏案小睡了一会儿。然而这一睡,就睡得沉了。
一个时辰后,谢迟从早朝上忙完回了紫宸殿。原想先去侧殿问问张子适到底怎么回事,进侧殿看了一眼,就又退了出来。
然后他无奈地跟宫人说:“把门关上,让他先睡。睡醒了,你们来告诉朕。”
“诺。”宫人躬身应下,就去阖了侧殿的殿门,而后自然不会有人去叫张子适起来。
是以又过了两刻后,张子适猛地醒来时,一下就觉得脖子一侧僵得不对劲了。他一动就疼,一时正不过来脖子,眉心抽搐着使劲揉。然而在殿里候命的小宦官没注意这些,一看他醒了,就赶去了正殿,跟皇帝禀了话。
于是片刻后,九五之尊走进侧殿时,张子适还正尴尬地歪着脖子,拜也不是,不拜也不是。
谢迟抬眼一瞧,喷笑出来:“你怎么回事?”
“……陛下。”张子适局促不安站起身,正想要不还是拜吧?皇帝倒先开了口:“坐下说。”
二人就一道落了座,谢迟瞧他这样,不得不叫个宦官进来给他揉揉脖子。张子适只好在一种“我在圣驾面前被人揉脖子”的诡异氛围里把昨日跟师母相遇的始末说了,谢迟听罢点了点头:“我一时没顾上薛府。日后让御医慢慢帮薛先生调养,他年纪也大了,急不来。”
张子适闷声道了句“谢陛下”,觉得脖子缓过来了,就让那宦官退了下去。
谢迟又道:“你别去甘肃了,留在洛安吧。”
“啊?”张子适一滞,谢迟诚恳道:“我原也想调你回来,但刚登基事情太多,官员调任的事还没来得及安排。原想过两个月慢慢办起来,如今你既来了,就先与你商量商量。”
他语中一顿:“你的本事我清楚。三省六部,你想到哪儿任职,都可以。”
顷刻之间,张子适心潮澎湃。可他很快又冷静了下来,就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焰被浇了一盆冰水一样,不仅尽数熄灭,而且冷得令他打了个寒噤。
他想到了废太子的事,想到了太上皇。
他只得低头道:“臣不想回来。”
“是不想,还是别有他因?”皇帝这般问道。
张子适听出了他的意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