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错过,因为他死的那天只有十八岁。
十八岁能经历些什么呢?
我想起朱珠最后离开的时候,她也只有十八岁。
于是轻轻将面前的画扯下,用水涂乱上面的颜色,再将那抹巴黎蓝揉进手心,慢慢揉慢慢揉,直到它充满了一团团凌乱的褶皱。
每次都是这样。
还差最后一点就画完了。
可是我无法再继续画下去。
我无法完成塞纳河上的巴黎蓝,因为我不知道将它完成之后,我能将它交给谁去看。
“画错了什么?”用力吸进一口烟时,我听见身后有人轻轻问我。
我笑笑,把那卷画布丢到一边:“颜色用错了,画也就废了。”
“颜色用错了么?也许重新调整一下还能补。”
“我不喜欢补。”
这句话说完,她已从我身后绕到了我边上,在我边上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拾起那团皱得不成样的画布,一点一点小心展开:“你很浪费,静。如你这样的天才总是对自己的劳作习惯性地浪费,浪费到近乎犯罪。”
“犯罪?”我笑笑。
递给她一支烟,她却选择了我手里的可乐。于是换了罐新的给她,看她用力将拉环扯开,一仰头咕咚咚喝下一大半去,然后用力点了点头,颇为认真道:“是的,犯罪。”
她穿着件巴黎蓝色的衣裳,衬得她那张普普通通的脸显得格外有些漂亮,跟两年前几乎判若两人,说话的样子也是。
我有些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记得这些。
两年前……
不知不觉来法国竟已有了两年。
这两年里我从未和谁交谈过,也从未记住过谁的脸,时间和交流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是一具行尸走肉,亦过着行尸走肉般简单又毫无意义的生活,在巴黎熟悉而陌生的空气里独活着,没有任何羁绊,以此做着遗忘过去的努力。
直到有一天,我见到了她。
这个跟我一样来自东方的女孩,穿着一身单薄得可怜的衣裳,带着一脸疲惫和绝望站在我身后,瑟瑟发抖,却又久久凝视着我面前那幅仅仅只打了个轮廓的画。
那一刻我原本想同以往那样收拾东西离开。
但不知为什么,没那么做。
而是继续画着,画了很久,直到她终于踩着脚下咯吱咯吱作响的雪慢慢从我身后走开。
那之后,不知道是不是一种奇怪的巧合,每一次到塞纳河边作画时,我都会在那里碰见她。
她每次都穿着不同的衣裳,但每次衣裳的颜色都是同一种蓝色。
巴黎蓝。
我从没见过这样执著于一种颜色的人,所以不免对她有些好奇,但是从没与她有所交流,
我画着我的画,她看着我的画,两年时间就那样一瞬而过,显然,我和她都不是喜欢交流的人。
直到一个月前,我俩才开始了第一次的交谈。
那天几乎是即将准备收拾东西离开的时候,她才出现的。
深夜十二点,西方的圣诞夜,天特别冷,她仍穿着单薄到可怜的外套,在雪地里好像一朵蓝色郁金香,插着裤兜晃晃悠悠走到了我面前。
她说:“早啊。”
一口流利的京片子。
于是我道:“早什么?”
她笑笑:“12月25日0点01分,这还不算早,什么样才算早?”
我不由也笑了笑。
“你叫什么?”然后她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