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朱珠的兄长斯祁复突兀染上了一种怪病。
也不知究竟是怎么给染上的,最初只是发烧,以为是着了风寒,便只当风寒治了,谁知不久之后身上就开始起了一块块疹子。疹子又红又痒,使劲挠后破烂出了溃疡,之后再次发烧,烧了几天几夜不退,万不得已请了西洋大夫来,打了针喂了西洋药,方才将那高烧强行压了下去。
之后数天,似乎都较为稳定,于是所有人都以为他快要被治愈了。谁料就在斯祁复下床到外头走动了一圈后的当晚,他身上原本消褪了不少的红疹竟突地又发作了起来,且比上次来势汹涌,整个上半身都几乎肿成了馒头,且又痒又痛,稍一用力抓挠便破溃出水,打针吃西药再不管用,几乎活活把他给折腾死。
于是忙去宫里请了太医院的王院使。这位年近七旬的老医士饶是见过再多的病症,在见到斯祁复后,却也被斯祁复的症状给吓得一跳,因为实在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形,便也无法从古书中寻得解决的方子,只能按着症状斟酌着配了些敷用和服用的药,又以无比珍稀的老山灵芝连着数天给他喂着,终于把他这条命又给吊了回来。
却终究也无法将他彻底治愈。总是反反复复地发作,好一阵坏一阵,以致不出两月便体无完肤,且长满了硬痂。原本多俊朗清秀的一个年轻公子,生生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为此,斯祁鸿祥将驱鬼的道僧巫婆也偷偷请到府里做法过,以为是中了什么邪术,但同样无效。最后只能四处张贴告示,出重金寻觅浪迹在江湖各地的民间良医,抱着一线希望,看能否可以寻得真正治愈斯祁复的人。
但迄今,赏金已增至黄金一万两,连朱珠的终身大事也一并押了上去,却仍未等到这样一位高人的出现。
直至近日,更是突然间连最好的灵芝都已经无法再将他的命吊住了,因为他身体的状况在朱珠入宫的第二天,骤然变得糟糕至极,以致当朱珠匆匆赶提督府,奔至斯祁复的房内时,猛一见到他的样子,竟突地被吓哭了。
因为那张床上躺着的哪里还是个人,分明是个活鬼。
斯祁复已被病折磨得完全没了人的形状。
原本一头浓密的黑发全都脱落了,跟身上一样长满了红斑和硬痂。一张脸瘦得跟骷髅似的,身体却肿着,在被窝下高高隆起,好像个十月怀胎的孕妇。
他裹在被窝里不停蠕动着,喊热。
明明屋外吹着冷飕飕的风,他却一个劲地喊热,满头不停渗出的汗让人疑心他体内的水都快被这样流干了,一旁嬷嬷愁苦着脸时不时给他往嘴里送点水,但喝进立刻吐出,然后嘶声喊着:“烫!烫啊!烫!”
但那水半点儿热气都是没有的。
明明是凉水,为什么喊烫?无人知晓。因而只能束手无措地在旁看着他,看他在备受折磨的痛苦中奄奄一息地挣扎着,闹腾着,各自悄悄抹着眼泪。
朱珠万没想到自己才离家两天,她哥哥竟变成了这副模样。
当即边哭边问床边的嬷嬷,“哥哥他怎么了?怎么突然间变得那么可怕……两天前不还能起床走动的么?!”
嬷嬷跪下哭道:“姑娘有所不知,昨夜少爷还好好的,今早天没亮突然间身上肿起一大片,痛痒得他直叫唤,奴婢们便跟往常一样给他送来了止痒去肿的汤药,谁想他一喝完,没多久就喊热,之后汗出如浆,身上的痂子也一块块往下掉,不多会儿人就彻底虚脱了,好一阵连醒都醒不来,险些以为他已经……已经……”
说到这儿再无法说下去,嬷嬷伏在地上痛哭失声,引得一旁侍女们也都大哭起来,以往总是被这大公子照应着的,谁都不愿眼睁睁地见他这么受苦,所以哭得上气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