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要如何开口,不瞒表姐说,经此一事,我到现在仍有后怕。之前,我提刀,欲与秦怀远同归于尽。事后,虽然承认我做错了,然而我却并不后悔。
我身为平康侯府小大姐,是平康侯嫡长女,是原配之女,说来也算身份贵重。可说句逾矩的话,如今的平康侯夫人,您的姨母,只是我的继母。
纵使静安伯府宋氏家风正派,继母也好生待我,可总归缺了份母女情分。继母会为侯府利益,会为女眷名声,却很难会顾及我的意愿。
我更衣之时,有男子闯入,这个事实的发生,在所有人眼中,就是我的罪过。我便是流言蜚语的中心。
不说那些讲我不知自重、有伤妇德、品行败坏的言论了。就说认为此事是意外的,不是我行为不当、品行不端的,比如说你大哥,昭王殿下。他虽不认为这是我的错,却也认为我是遭到了不好的事,声名有损。寒门出生的秦怀远肯定是不能肖想侯府嫡女的,但是,对于名声有失的程青瑜,才名远扬的秦怀远便是一个好归宿。是不是这样的?是不是世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我想是的,父亲也会这样认为,继母也会这样认为。秦怀远上门提亲,提出负责,嗤,负责……这样子解决了我,两全其美。可是呢,有谁考虑过我的意愿?无辜的我?我若是真的嫁给秦怀远,那日后便要天天面对害我至此的元凶?让我如何自处?
所以,我并不后悔。至少如今,不会有人再想把我嫁给秦怀远。
呵,其实从本质上来讲,打个不当的比方,我若是被采花贼轻薄了,难道还要委身于他?这岂不是鼓励世间男子都去做采花贼么?”
“青瑜!”陈文蓁一见程知表情,便猜到她要说今次之事。这种事对女子的打击确实很大,表妹苦闷走不出来也是人之常情。随着她语调平淡的陈述,陈文蓁却听得心也揪了起来。只是听到后来,却是什么采花贼的破比方,连什么轻薄、委身都说出来,也太不像话。
“你别这么说。”陈文蓁顿了顿,似是想到什么,“世间女子的确艰难,命运不能自已。我亦是如此。
五年前,大邺战败,北周提出和亲,父皇迫于形势难以拒绝,母妃整日以泪洗面,大哥也是一筹莫展。我差点就要飘零异乡,孤苦一生。不过幸好,最后关头,我突然灵光一闪,想到法子,又有师父愿意庇护,才免去那般命运。
所以,正如你所言,如今没有人会逼迫你去做你不想做的事,你且放宽心,事情已经过去了。流言蜚语也终会散去。”
程知见陈文蓁急急打断自己的比方,并回忆往事,试图安慰自己,愈发觉得这女子可爱极了。于是,展眉一笑,说道:“表姐所言甚是。我就知表姐不同寻常,胸怀宽广。
只不过嘛,我并不介意流言蜚语,只觉得女子一生拘于后宅,方寸之地,面对各色人等,男人女人的算计,没甚意思。
表姐五年游历,追寻自我,钻研医术,悬壶济世,这等潇洒风姿、自由之态,实乃令吾辈心向往之。
青瑜所愿,便是追随表姐,寻觅属于自己的道。”
说罢,一撩衣摆,就地跪下,俯身行礼,“某不才,诚心拜入子虚门墙,恳请子蓁真人收我为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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