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谦啧啧感慨,心下称奇。
这世上,当真是有天授才华之辈。碧玉年华的女子,精武艺,通谋略,知兵事。真奇才也!
不过,我周谦也并非资质驽钝之辈。我堂堂七尺男儿,岂能落于女子之后?
周谦定定望着绢布上的线条,数息之后,开口道,“这木头沟,位于山中深处,山峦之间,地势险要,自是不必多说。
其连通村寨的一端,地势较为平坦,入口似是隐于山林。若然我军在山林之外,以逸待劳,待到北胡兵马齐齐出了木头沟,整顿队伍之时,突发攻击,可事半功倍。胡人身后乃是狭长小径,他们退无可退,一朝受袭,必会大乱。
亦或是,我军可在木头沟两侧山峰之上设伏,居高临下,占据地利之宜。木头沟,路窄而长,无法列阵防守,可打胡人一个措手不及。
……”
“殿下所言甚是。
正如殿下所见,木头沟夹于两侧山峰,实际上已然成为了一道峡谷,因其窄而长,这几乎还是一条一线峡。
而其内窄外阔,若是外间被围,那便是呈口袋形状,相当于是胡人自投罗网。
此处,真可谓是打伏击战的天然宝地。
只是,……”
程知轻笑一声,“殿下,如今,我们要面对的敌人,可不是普通庸才,而是北胡之主。那个踏过尸山血海,成长至今的一地霸主。
赤兀极其人,阴诡狡诈,颇知兵事,可是个难缠人物。
他不知西山地形,不知木头沟地势,也就罢了。可是,他若是发觉其中关窍,那么,我军在此处设伏,还如何能够诱敌深入,如何能够谈及后事?那恐怕,只是打草惊蛇,徒劳无功。
我研究过我爹爹留下来的资料,有这些年大周同北胡的交战,有这些年赤兀极前前后后的征战扩张。
我观其行事,此人一方面,极富行动力,果决善断,另一方面,沉稳谨慎,性情多疑。
赤兀极如何能够听信一面之词,便随意出兵?他即便心动,也必定会探明信息,再行动作。
殿下,您可还记得,胡人势力已然渗入燕北?无论是晏五,是秦氏,还是胡人在燕地的细作,欲查西山,那可并不是秘密。”
“喔?”周谦眉头皱起,“那小姐的意思是……?”
“殿下曾经问过,要形之使敌从,予之使敌取,要如何形之,如何予之。某答,以利动之。
而在某的设想中,木头沟,非利,不足以使敌动。”
“嗯?!”
周谦眼皮一跳,“你莫不是,当真要放胡人入境?要让其潜入燕北腹地?
凶性未驯、没有铁链拴着的畜生,若然生乱,那该要如何收场?”
“没有铁链拴着?那便拿着草料,挂在前头,驱赶他们自个儿奔进笼子里。”
“笼子?在何处?”
“某以为,西沂府府治,沂城,颇为合宜。”
“沂城?”
“某以为,理由有三:
其一,沂城位处西沂府东北方向,隶属燕北布防内围,是燕州防线最西端。
拿下沂城,便是如殿下先前所言,可进可退,可深入可合军。
其二,弓/弩久张之则绝其力,久弛之则失其体。赤兀极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那我们便干脆喂饱他。
木头沟是一,出口林间是二,这沂城,就是三。
一而再,再而三,他赤兀极一路取之,一路得利,便会容易得意忘形,失之谨慎。